事情的经过,何氏已从青梧那里听说,并未听她提及此事,并不想着打得有多重,多半是官媒人博同情故意说重的,也不放在心上,淡淡道,“可有看过大夫了?”
官媒人忙道,“看过了,虽是皮外伤,少不得要养一阵子。”
何氏点头,“若真打坏了,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官媒人笑道,“这是那里的话,怎么说也不能怪到咱们头上不是。说起来,王爷素日看起来笑呵呵的,像个没脾气,谁知道下手这么重。”
“王爷和王妃只世子这一个孩子,金尊玉贵的,这事若搁在别人家,断不可能下手这么重的,可见王爷和王妃对咱们家小姐的重视。姑娘家嫁了人,婆婆姑嫂一大家子人,哪个不受委屈?王爷和王妃这般明事理的公公婆婆,便是天底下打着灯笼也难寻,这不,自己儿子尚且不管,先叫我来给小姐赔不是来了。”
说着命人把带来的东西搬进来,“这都是向小姐赔罪的,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世子虽有错,看在王爷王妃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如何?”
何氏道,“本不是什么大事,还劳你亲来一趟。王爷已经责罚了世子,想来他日后会改好的,让王爷和王妃放心便是,这婚事还算的。”
官媒人喜出望外,原想着要费一番口舌,不成想这么简单,连连道,“改了,改了,世子亲口给我说的,从今后他一滴酒也不会再喝了,罗大人和夫人放心便是。”
从罗府出来,官媒人又来到安乐王府,把好消息告诉了王妃,王妃自然高兴,连着告诉赵文琰,赵文琰听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身上的疼也去了大半,开始安心养伤。
待王妃离开后,命有鸣把自己酿的桃花酒送两瓶给紫笙,有鸣去了,很快回来,说是罗小姐收了,还嘱咐他好好养伤,赵文琰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次日,赵文琰想起那姑娘来,问有鸣那姑娘现在何处,有鸣道在府上,赵文琰沉吟良久,命有鸣在外找了院子,把思儿安置在了外面。
这几日都是不随心的事,罗青梧便想着举办一场蹴鞠大赛,大家热闹热闹,散散晦气,邀请了不少京中贵女公子,紫笙自然也在其中。
大热天的,罗紫笙原不想去的,知道二姐姐是好意,怕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没个人解闷,一个人胡思乱想,兼着二姐姐亲来接,便应了下来。
来至春泽场,刚下车,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赵文琰和太子,四目相对,一时怔住,待要开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罗青梧笑对太子道,“之前答应我的事还作数吗?不如今日我们来比试比试如何?”
说着向前走去,太子与她并行,笑道,“换你高兴也值了,只一句,我可不会让着你哦,输了不许耍赖。”
罗青梧哼一声,“谁要你让,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两人一面说一面走,渐渐走远,留赵文琰和罗紫笙在原地。赵文琰望着罗紫笙,一肚子的话,待要开口,怕紫笙生气,又不知从何说起。
罗紫笙缓步上前,“走吧,我们去看二姐姐和二姐夫蹴鞠。”
没有责备的话,没有一句怨言,赵文琰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一时动情,拉住了她的手。
罗紫笙心一动,待要抽回,赵文琰握的更紧了,她不由红涨了脸,低声道,“文琰哥哥。”
赵文琰顾不得那么多,拉着罗紫笙不松手,“这几日,你过的还好吗?我总担心你生我的气,心里不知后悔了多少遍,我向你保证,今后我滴酒不沾,再也不喝酒了。”
罗紫笙红着脸低声道,“我没有生气。”
赵文琰不信,“真的没有生气?”
罗紫笙点头,“真的。”
赵文琰观她神色,含羞带怯,面若涂丹,确定她真的没有生气后,这才放下心来,“我们去看他们蹴鞠。”拉着她就向前走去。
罗紫笙站在原地,“文琰哥哥。”
赵文琰回头,“怎的?”
罗紫笙的目光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赵文琰依依不舍的放开,两人一起向前走去。
太子和罗青梧正在闲话,看到两人过来,问赵文琰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天气热,吃饭喝水凡处小心着些。”
罗紫笙不知赵文琰受伤,闻言看过来,“伤了哪里?”
赵文琰笑道,“小伤,不碍事的。”
有鸣插话道,“那里是小伤,若不是夫人拦着,老爷多几鞭子下去,少爷怕是连命也保不住了。”
罗青梧事不关己,兀自喝茶。
倒是罗紫笙被唬到了,“伤得这么重?既如此,就该在家好好养伤才是,怎的还出来了呢?天气热,兼着路上颠簸,若是伤口崩开可如何是好?”
见紫笙如此关心自己,赵文琰心里欢喜还来不及,那里还会觉得痛,笑咪咪道,“不碍事的,别听有鸣胡说。”回头给有鸣一个警告的眼神。
有鸣委屈,我还不是为了少爷着想,不这么说,罗小姐那里会心疼少爷,罗小姐心疼少爷,自然就不会埋怨少爷了。
场上比赛结束,太子和罗青梧去换衣裳,准备下场。
罗紫笙道,“说起来,和文琰哥哥看过这么多场比赛,还从未见过你蹴鞠呢。”
赵文琰道,“不如等我好了之后,我们也比一次如何?”
罗紫笙笑道,“我那里敢同你比,世子殿下蹴鞠的技术定然无人可及。”
赵文琰也不谦虚,笑道,“没关系,我让你。”末了在心里道,我这辈子都让着你。
出去一趟,虽于伤口无益,赵文琰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有鸣打趣,“早知道罗小姐是少爷的灵丹妙药,早该让她过来看看的,也省的涂药了。”
赵文琰笑骂,“少在这里胡说,过来帮我穿衣裳。”
有鸣一面给他穿衣裳一面道,“少爷又要做什么?这伤轻一时重一时的,什么时候才能好彻底呢,有什么事吩咐我一声,我去替少爷办也是一样的。”
赵文琰道,“我去见一见那个思儿。”
有鸣道,“见她做什么?少爷这顿打都是她招来的,你若是继续和她纠缠不休,只怕罗小姐是真不嫁你了。”
“你懂什么。”赵文琰呵道,“我正是去同她讲清楚,免得日后麻烦。”
为思儿找院子时,赵文琰特意让有鸣找了离王爷远些的院子,兼着身上有伤,骑不得马,赵文琰只好坐车过去,因着天气热,时间稍长些,他便觉后背隐隐作痛,似有千只蚂蚁在爬一般。
院内有个婆子在洒扫,见到赵文琰进来,行了礼,忙把思儿叫了出来,然后退回房内。
“奴婢见过世子殿下。”思儿柔柔施礼,身上穿的依然是太子府婢女的衣裳,脸色憔悴,显然这几日过的并不好。
赵文琰对思儿瞒着自己去找紫笙这件事极为生气,如今看到她这副模样,再想到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她,自己也有不是,且紫笙并没有退婚,心中的气减了大半,“你安心在这里住下,缺什么少什么或者有什么想吃的,就去找有鸣,我……他自会帮你解决的。”
思儿低低道,“是。”
“那个……”她这幅不吵不闹逆来顺受的模样,倒让赵文琰觉得自己是恶人,“我答应过紫笙,今生只娶她一人,再不会有第二个女人,所以,不管是妾室还是通房,你都不用想了。至于你的卖身契,太子表哥不会不给我这个人情,改日我让有鸣给你送来,之后,你便是自由身了。你若是想住在这里,这房子便是你的了,吃穿用度还有伺候的丫头婆子,我都会给你安排好,你若是想离开,把这房子卖了,换得的钱也可保你下半生无忧了。”
“是。”思儿声音哽咽着。
“至于孩子。”提到孩子,赵文琰便有些烦躁,“孩子的事情日后再说,总之我不会亏待你,你安心便是。”
思儿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是。”
赵文琰最见不得这个,尤其还是自己把一个女子逼到如此境地,他直接起身离开。一来一去,赵文琰背上的伤有几处已经崩开,有鸣帮着上了药。
赵文琰趴在榻上不忘提醒有鸣,“明儿个你去太子府,拿思儿的卖身契,给她送过去。”
有鸣答应了,次日一大早便去了太子府,身契都在太子妃那里,有鸣少不得陪笑,待罗青梧问起赵文琰如何安置那个女人时,把昨日少爷说的话简单的复述一遍,罗青梧倒没说什么,把身契给了他。
拿到身契,有鸣没有回府,直接去了思儿的院子,思儿还未起身,便把东西交给了做杂事的婆子,让她们转手。两个婆子应下。
有鸣回府,一切办妥,赵文琰放下心来,刚准备用早饭,便看到伺候思儿的一个婆子慌慌张张进来,“少爷,思儿姑娘自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