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在这里?”
林晴舒一五一十解释,“我们午后无事,听说寺庙里菩萨灵验,趁今日主持解签,登山游玩,顺道求个签。”
“嗯。”钟行简应下后无话,他还是无法继续询问这些儿女情长的琐事。
林晴舒杵在那如芒在背,试着问他,“大哥也要下山吗?不如一起走?”
“好。”
钟行简应着但没即刻动身,倒是林晴舒她们迫不及待疾走而去,似是刻意要与他们拉开距离,一会便看不见身影,
江若汐被落在了后面。
她兀自走着,身边若有似无的檀香混杂着泥土草木的芬芳萦绕鼻尖,这是林晴舒屋里惯用的熏香。
两人皆没有说话,虽是同行,却各自静静走着自己的路那般。
“下山后我先行回京城,官署里有事。”
毫无征兆地,钟行简开口说道。
他真的记得次次主动交待自己的行程了。
“好。”
意料之中,江若汐神色从容。
钟行简又道,“行装不必收拾,时间紧,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知道了。”
钟行简其实已经习惯了这份冷淡。
方才有那样一瞬,他想明白,不是妻子不回应,他的过错就不用改。
“你们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馨姐儿如果闹人,你让她去四弟车里玩,她和瑾姐儿一处,不会觉得无趣。”
头一次,钟行简主动关心女儿。
“有个小玩意,给馨姐儿玩的。本来想亲自送给馨姐儿,下山后怕是来不及了。”
江若汐看到钟行简手里攥着一只小小的木鸟,雕工有些粗糙,看得出是第一次雕的,
“世子爷雕的?”
江若汐终于抬起温婉柔和的小脸,睁眼望着他。
“是。”钟行简平静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温和,江若汐眼睫轻眨,总觉得他与平日不一样了。
只是一瞬,便烟消云散了。
江若汐接过,“我替馨姐儿谢过世子爷,她定然会喜欢。先前便嚷着我说四爷会给瑾姐儿编蚱蜢,吵着让我做,这下有了这个,馨姐儿高兴坏了。”
木鸟上,有的地方打磨得极好,甚至因为把玩得多了,包上一层淡淡的浆,有的地方却还有毛刺,是新雕的。
这是钟行简在馨姐儿生辰第二日开始雕的,因为时常忙于公务无法雕刻,所以他只能带在身边,断断续续雕到现在。
这是女儿出生以来,他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
看到妻子难得的笑颜,钟行简沉默了。
妻子这样就满足了,替女儿如此开心,可是,他为什么一直无法走进妻子的心里?!
一路无话。
走到山下时,吏部回京的队伍已经准备停当,大爷钟进瀚也跟着回了京,他不爱凑热闹场合,提前离开是常有的事,也没人阻挠。
送走他们,吏部另一个官员的夫人扯着江若汐聊闲话,
“今年的主考官又是中书令?”
她以为的求证,恰是江若汐刚知道的事。
江若汐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那位夫人拍着她的胳膊,故作神秘笑道,“别逗了,钟世子能不知道?况且你们家现在两个吏部的。”
钟倩儿拉过大嫂,“中书令当主考官稀奇吗?连续好几年了,哪次不是他。”
说罢,拉着江若汐离开。
路上,钟倩儿絮絮叨叨说着江若汐,“你就是太温柔了,对她们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就要像我这样,不必给她们好气。”
“大哥跟我说了,让我照顾你,这些时日,你就跟着我,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也跟我说,我答应大哥了,定然会护你周全的。”
钟倩儿与她大哥的性格真是大相径庭,
这份炽热的心意,倒很难在钟行简身上看到。
接下来的时日倒是自在得很,没什么规矩约束,加上钟倩儿四人骑马、喝茶、投壶、烤肉……倒也欢快。
临回京,还真有点舍不得。
“这套回去呀,咱们府上得准备办两场喜事了。”林晴舒她们早早收拾好行装,几人凑到江若汐这里,帮她收拾。
“除了二妹妹与王公子的,还有谁呀?”钟珞儿收起一摞衣物,转身问。
钟倩儿扔下瓜子,嗓音如珠玉轻快,“还有五哥。别看他是书呆子,三婶可没少替他操持,这次科举,不管五哥能不能考中,三婶都要押着五哥成婚了,祖母也点了头,是御史中丞的嫡长女。年龄虽然大了点,可门第倒还不错。”
“大嫂,三婶之前是不是也找过你?”钟倩儿话锋一转,三人皆朝江若汐看过来。
江若汐眉目含凝,轻轻点头,“找过,可我办不了,没答应。”
“这事用得着你开口?大哥早就放在心上了,祖母找他商议时,定是他碍于你的原因,替五哥挑了这样好的门第。”
“本来,也轮不到五哥,听说御史中丞家的嫡长女本来与镇远将军的大儿子定下了娃娃亲,奈何一直在北境打仗,后来又战死沙场,就搁在了那里。”
“御史中丞言而有信著称,恨不得让女儿直接抬去将军府。还是大哥亲自上门三次,才说定了这门亲事,也算救了赵姑娘。”
江若汐示意菊香合上漆木箱,坐下抿茶后语,“你眼中是儿女情长,在他们眼里,定是权衡利弊的。”
钟倩儿闻言倒不乐意,“大嫂,朝堂和后院怎么就不能平衡了。合适的人选好几个,可能随便定个就行了,毕竟是三房,可是大哥却愿意三顾御史中丞的府邸,难道不是因为受人之托。”
“二妹妹这话说得也不错。”林晴舒沉吟道,“大嫂,我看大哥现在心思细了,不仅给馨姐儿做了小玩意,有事也与你报备。外能顶天,内能画眉,这不正是多少女子艳羡的,大嫂,你到底因为什么,对大哥仍旧心存芥蒂呀?”
纤白的手一粒粒拨弄着桌上的瓜子,江若汐垂眸,暮光霭霭,落在她眼里斑驳。
不待她开口,门口有婢女疾行入内,禀报,“世子夫人,京城传信:世子执意要纳叶婉清表夫人入门。大长公主闻讯摔了茶盏,大奶奶让我来请诸位夫人和姑娘过去。”
瞧,缘故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