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行霖犯难,刘玉赶紧把他推进去,在他耳边小声叮嘱,“一定把江氏的罪坐实。”
待众人撤出,总管家也被许立带走。大长公主吩咐钟行简,“把你媳妇扶起来。”
钟行简行至江若汐身后,替她松开绑,又见她衣衫不整,想顺手替她整理,反被江若汐避开,
江若汐垂着眸,神色淡得不似刚过完堂,有种微微的倦意和疏远,
“多谢世子爷。”
“你我何需言谢。”钟行简虽神色未变,深邃眸光却在她身上凝住。
钟行霖杵在那,不明所以,国公爷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孙辈,长长舒口气,才语重心长,“行霖,你知道为什么让你留下吗?”
“孙儿不知。”钟行霖因着妾室的事没少在这个殿里受训斥,现在心里还发毛。
“你看看这个认得吗?”
钟行霖接过信笺那刻,双眸一下子收缩,难以置信看了一圈祖父祖母和钟行简,三人神情几乎印证了他的猜测。钟行霖低头再三确认,双唇颤颤,
“祖父。”忽然意识到什么,钟行霖双腿发软跪倒在地,“祖父,不是我。”
大爷钟进瀚纳罕,从二儿子手里抽过信一看,立即了然,“这不是澄心堂纸?和徽墨!行霖,这封信是……出自你院子。”
写字的笔用的兔毫,还有纸上沾的降真香。这四样东西并不罕见,罕见的把这些东西凑在一起的,全京城可能只有钟行霖这里了。
这不是秘密,因为钟行霖曾在多个场合津津乐道,能凑齐笔墨纸香,他画的画必是传世之作。
钟进瀚了解自己这个儿子,没什么心机也没什么野心,默了一瞬,把纸扔回钟行霖脚边,叹气道,
“行霖啊,管好你的媳妇。”
“媳妇?”钟行霖脑袋一片空白,半天没反应过来,“父亲,你是说她……”
大长公主站起身,语气缓沉,“这件事就此揭过。行霖自己房里的事自己解决。”
又转眸看向钟行简,“你们房里的事,你们也自己处理。”方才只字不提经商一事,不过是用在此处制衡罢了。
“是。”钟行简拱手应下。
又单独问江若汐,“若汐,本宫这么处理,你可有异议?”
“没有。”
为了钟府名声,为了阖府安稳,大长公主和钟行简做得很对,
她也不想再提这件事,这样处理自然不错。
可是,谁给她一个交代,莫名其妙被诬陷一通。
回去的路上,钟行简转过头问她,“你觉得委屈吗?”语气鲜有得多了分轻柔,如夜风拂过脸颊。
江若汐停步,抬起乌亮的眼眸看回去,“世子已经这样问了,需要我给出什么答案?”
“每个人站的位置不同,处理自然不同,没什么对与错。”
“如果世子非要问,我只能说,我不喜欢。”
“清白在这高门大户里,也是可以权衡的东西。”
一字一句说得云淡风轻,落在钟行简耳中,无端掀起滚滚风雷。
他加重语气道,“我相信你。”
“可我不需要世子的信任,我想要恶有恶报。”
江若汐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圣人,她之前的迁就与忍让,不过是存着对眼前这个男人一点一滴的爱慕,如今这份爱慕没了,她不认为自己还要妥协。
“若汐……”
一片薄云划过头顶,钟行简神色变换一瞬,复又清缓问她,
“你至少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江若汐望向匾额上大大的“钟府”二字,嘴角的不屑与冷漠压不住,“我什么都不会做,自然有人替我做。”
*
第二日书房,许立脚步有些急促,“主子,不好了,大奶奶带三十几个婆子去了二爷院里,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钟行简笔锋一顿,头也没抬,“不必管。”
刘玉院里,她刚和钟行霖打了一架,头昏沉沉靠在贵妃榻上歇息,忽得哈啦啦进来这样多人,站在那畏缩道,
“母亲?您怎么来了?”
废话不说,范氏低喝,“打。”
刘玉还没反应过来,一巴掌扔脸上,被两个婆子架住,紧接着三十几巴掌扇得她耳鸣目眩,
一口黑血混着牙齿血沫吐在地上。
范氏离开前,低头睨着她,“二夫人刘玉脸上生疮,禁足三月,好好想想,别蠢得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叶婉清经过院外,闻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轻蔑叹道,“二表嫂,你就安心呆在里面吧。等这个府落到我府上,你如果听话,我可以给你一处容身之所。”
“走。”叶婉清转身。
赵嬷嬷跟在后面问,“表夫人,咱们去哪?”
“去找一个聪明点的刀。”
瞅准一日时机,叶婉清走进钟倩儿屋子时,她正将一个黄金头面扔在地上,喝着满地婢女,
“这么俗气的玩意,你们也想往我头上戴。如此怠慢我,信不信我告诉母亲,把你们都打发出去。”
婢女们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叶婉清走进来,“妹妹如何又发这么大的火?”
钟倩儿掐着腰,明艳艳的袖子垂下,“刘玉这个贱人,我从账房支个银钱还要问母亲要对牌。她被禁足罪有应得。”
叶婉清收收笑意,替她打抱不平,“同在国公府上,院子和院子都没法比。妹妹这里这样,我刚才来的路上,还看见两车好东西正往静尘院搬呢。真是羡慕。”
“大哥庄子上的好东西到了,我要去挑几件好东西。”对方话音未落,钟倩儿早已提着裙子朝静尘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