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终于清净了。
钟行简也没再来打搅她。
*
到五日后的品茶会,静尘院满院人一齐忙活,也才做了二十个筒车。江若汐她们一大早便到了公主府,宾客还未至。
“筒车不易做,目前就只有这些了。”
昌乐公主起身迎她,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拉过江若汐的手检查,“你的手怎么能做这些呢!”吩咐男侍,“赶紧拿手霜来。”
男侍欲亲自动手,荷翠接过手霜为江若汐抹手,江若汐并不以为然,“无妨的,做这些我反而觉得浑身轻松,干劲十足。”
“放心,就做这些,我公主府的东西,哪是她们说有就有的。这些就保管你能在京城买几处大宅院。”昌乐轻摇团扇,早有了打算。
江若汐颔首称好,“还有个不情之请,请不要说是我做的。”
“为什么?”
江若汐解释,“老人说财不外露,才,最好也不要。”
昌乐公主赞道,“是我狭隘了,我还以为又是因为你家世子,我得早点转变想法,让钟行简有多远滚多远。”
两人说了会话,直到贵女公子到得差不多,才移步到茶室。
假山前聚集了不少花枝招展的女子,都对小小筒车这个新奇玩意颇有兴致。
“这是我新得的小玩意,本公主十分喜爱。”昌乐公主朗声谈论,众人循声行礼,又颇多恭维。
在人群里,江若汐找到一个神色微冷的男子,她认得是兵部尚书独子王致远,昌乐公主说让他退婚,上一世她也如此决绝,只是之后不知为何,最后又愿意成亲。
他是个清秀的男子,相貌不算出众,却也入得了眼。
昌乐早已注意到他,唇角晕出张扬的笑,
“来人,看茶。”
茶水不是直接分发到各桌,而是顺着水流而下,穿过男女相隔的屏风,行至面前,沿途有男侍端到桌上,众人称妙,有人出口询问,
“公主这个小东西真精致,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昌乐公主自不会说,只道,“此名为流觞曲水,出自一妙人之手。”
见公主不愿透露,那人惋惜,“我家夫君爱茶,我还想也请高人做一个。”
“是呀!”另有人附和。
昌乐公主抿茶,半响后才道,“如果真想要也不难,我这里还有二十个。”
那些等着攀附和攀比的妇人、贵女公子眼中,登时亮堂,“怎么才能求一个?”
昌乐公主居高临下蔑着他们,这样的谄媚她早已见怪不怪,“一个五个金饼起,价高者得。”
闻言,江若汐的指尖抖了一下,她没想到价能这么高,有那么一瞬,她怕没人会买。事实证明,她的顾虑是多余的,此起彼伏的叫价瞬时淹没了她的思绪。
“六个。”
“十个。”
“十五个”
……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二十个筒车一售而空,没争到的急得面红耳赤,询问什么时候再有。
昌乐斩钉截铁道,“没有了,就这些。”
一件事毕,昌乐公主准备解决下一件事。
她歪在凭几上,命人上酒,“我府上的男乐伎排了新的曲子,正好邀夫人、小姐、公子们同赏。”
江若汐全程默在昌乐公主身边,昌乐本想让欧阳拓为她斟酒,江若汐辞谢,命荷翠侍奉左右。欧阳拓单独侍奉在昌乐身旁,毫不避讳。
乐起,王致远脸都绿了。
他率先起身敬酒,“公主,臣敬您一杯酒。”
那些最爱八卦的夫人贵女频频朝这边递眼睛,等着看好戏。官家欲赐婚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包括昌乐公主挨得那顿打。
今日这些人赴宴,多半都是来看热闹的。
昌乐勾着酒盏,双颊已愠上红,歪斜呷他,“长得还算上得了桌,比我府上的男侍养眼,本公主准许你敬酒。”
贵公子比男侍,妥妥的践踏。
受此辱,王致远竟神色平整,必是还有算计。
果不其然,他满饮杯中酒,“臣有话要说,请公主移步。”
昌乐用眼勾他,“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虽为茶会酒宴,昌乐公主的酒案离着一众人的流觞曲水有些距离,除了欧阳拓,只有江若汐伴在左右,见状,江若汐欲回避,被昌乐伸手拉住,
“没什么可瞒你的,不必走。”
王致远看了江若汐一眼,又掠过欧阳拓,往昌乐面前跨了一步后坐在酒案对面。欧阳拓挥手让男侍皆退出去。
听到王致远说道,“我知道公主不愿与我成婚,但皇命难为,不是你我可抗。”
他的嗓音清如林间溪水,很是好听,“我今日观公主活得肆意。我也不再隐瞒,我本有心仪之人,赐婚后,我和我父定竭尽全力效忠官家,只是你我之间……”
昌乐在听他说,神思却早已不在这,她视线不经意地朝欧阳拓上搜寻,
似是想找到一个态度,或者一个结果。
欧阳拓眉眼颇为平静,专注在眼前的酒壶上,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好,甚合我意。”昌乐公主笑弯了眉眼,却是十足的负气,“成婚之日,越早越好。”
这刻,江若汐仿佛终于明了昌乐公主对欧阳拓的情愫。
奈何中间隔着不知什么,
成了他俩的阻碍。
“谨遵公主旨意。”王致远站起作揖,退出茶室。
这才是上一世的真相。
上一世昌乐公主的茶会、赏花会她极少参加,也没过多问过,故而不知其中缘由。
酒宴仍在继续,满院花团锦簇,莺莺燕燕的女子,有远远围看男子射箭的,有簇拥一起作画的。
忽得,女子堆里有一瞬的静匿,众人你扯我我挤你窃窃私语,同朝一个地方望去,
昌乐公主也跟着抬眼,将酒盏懒懒地往桌子上一扔,扫兴地对江若汐道,“瞧,你夫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