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繁星如许,瞧着比往常多些,第二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赵玉楼执扇扇风,看佘月忙前忙后的身影。院子里能帮忙的人不多,基本上是临时叫过来的,他们循着佘月的令分工,没一会儿各处就井井有条的。
“佘姨娘您别忙了,兄长来也是有正事,坐不了多久的。”
“大公子本来操心的就多,断不能让他为这点事儿烦扰。”佘月拿抹布将里面的桌椅擦了个边,这会儿又出来准备擦石桌。
坐在这里的赵玉楼闻言笑道,“我来吧,您带着他们去休息吧。”边说边接过佘月手里的抹布。
佘月看他,皱眉似是觉得不妥,却也在路至的打趣中带着忙活的一晚上的众人离开了。
送完人回来的路至百思不得其解。
抹桌子的赵玉楼抽空瞄他一眼,“什么表情?”
“这佘姨娘一向谁也不理,今晚怎么一听大公子要来,变得这么勤快?”
“她算得上兄长第二个娘,正儿八经陪了他十几年,感情能深一些。后来发生那么多事,兄长又功成名就,回来得少了,他们见面也就没那么频繁了,偶尔见一次当然得用心一些。”
赵玉楼抹完一张桌子,就着路至端起来的水盆摆了一摆,继续说,“像今夜这样,纵使见不到,也得力所能及顾忌他心情。”
路至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只静静等赵玉楼抹完最后一个石凳,“公子交给我吧,我去放好。”
赵玉楼就着一旁流水冲手,“放好就回去吧,这儿不用你守着了。”
约莫快等了半个时辰,算着已有二更天了,赵子矜才来。
“你这儿没人伺候吗,怎么这么冷清?”说着便径直走向石桌,赵玉楼看见他的便起身为他添茶。
“刚忙完,我让他们回去歇着了。”
“怎么不在里边?”接过玉杯,才知道是热水。
看赵子矜稍显意外,赵玉楼解释道,“晚上还是少饮茶的好,否则难入眠。”
赵子矜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捏了捏眉心,声音中掺杂着疲劳,“杜老将军在朔陵没有好转,你杜姐姐忧思成疾,我等会儿要去陪陪她,所以我们长话短说,你最好不要扯谎。”
“是。”
“第一件事,我进宫面圣的时候,陛下向我打听了你,问的都是你在赋阳的事,他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可能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召你进宫,你最好有个准备,就算编也要编的像样点。”
问的无非是求仙问道,自己还能怎么办呢?没见过自然得靠编,至少把上回大殿上扯的圆回来。若是可能还可以争个机会见一见暮仁,找个机会见苏情问问吧。
“第二件事,听爹说,二叔和婶娘回来后你还没见过他们?”
赵玉楼一愣,赵桉是在跟兄长抱怨他?
没等赵玉楼回话,赵子矜便知道他这问得不假,眼里浮现稍许不满,“之前你有伤,家宴没见着也罢了,可这些时日也躲着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是我考虑欠佳,我会去向他们赔罪的。”
“你跟他们再不熟,横竖都是一家人,作为赵家二公子,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切不可落了话柄。”凡事点到为止,看赵玉楼反应,也知道自己不必再多说了,便提起最后一件事,“那件事,爹知道吗?”
这便是今晚要说的头等大事,事关命案,又牵扯朝廷官员贪污受贿,若没有赵子矜作保,这一番恐怕没那么好过。
赵玉楼起身,撩开衣袍缓缓跪在赵子矜身前,只是膝骨传来的刺痛不可忽视,他动作微放慢了些。
养了这么久,怎么好像愈发严重了?
“说话!”突然的暴喝令赵玉楼回了神,他想起兄长的问题,掐了掐指尖回道,“父亲只以为我去找您,不知道我私闯……呃……”
未说完的话被响亮的耳光截断,赵玉楼本是低着头没有防备,突然左颊有狠厉的掌风划过,下一刻便是火辣辣的疼。他顺势倒在一侧,右手撑地,眼前发黑,伴有耳鸣,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口中有血腥的味道,赵玉楼微张了张嘴,一个小小的动作便扯得颊边生疼。他缓了一会儿,直至眼前复见清明,便端正跪姿,他知道,兄长在等他。
“去了为什么不先等我?”
冰冷的声音让赵玉楼也清醒了几分,他回,“您肯定不会同意我去查。”
赵子矜冷笑,“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拿着赵家一族开玩笑?”
“玉楼不敢,这次是我莽撞了。兄长要打要罚,任您处置。”
“你当日说的话都是真的?暗室里的?”
“是”
许是当日说的与后来在暗室里搜的东西吻合——虽被烧了但铁柜子那些断不能化作灰烬,赵子矜选择相信了他,没再继续揪着这一点问下去,“我只问你,你想好退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