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月的声音,他来了,你坚持一下。”崔世鸢连忙走出石壁,跑向小路,向着来人回应道:“明月!我在这!”
坡土松软,崔世鸢跑得急,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明月看到了她,连忙勒马跃下,到她身边将她扶起,“顾大哥呢?”
他的腿伤得不轻,简单的被包扎过,但是处理的很不好,伤口还在透过绸布向外渗血,最要命的是伤到了膝盖。
“世鸢,你先来帮我抬车。”
得亏车身没有什么损伤,两人拼力抬正了车身拴好了马,明月小心将顾夒廷背扶到车上,又将崔世鸢扶上了车。
马车前行到一处阔地,掉了个头开始往回驶去。
车上两人都察觉出不对,崔世鸢连忙撩开车帘问她:“这是去哪?”
“回去。”
顾夒廷连忙挪到前来,“不行,不能回去,我好不容易带她出来。”
崔世鸢担心他的伤,忙揽住他。
“你知不知道你一举一动都在崔相君监视之下,他与北州王早已暗通,此刻北州王派人通传了留守在城外的北州军,他们现在正等着你出现落实你的罪行。”
顾夒廷自然不相信,“相君不会那样对我,他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即便再生气,也不至于让周七郎用北州军来捉我。”
“怎不会?北州王如何对你,都不会伤了你们崔顾两家表面的和气,毕竟是你‘图谋不轨’,拐走北州王妃在先。”
崔世鸢连连摇头,“不是的。”
“那你带她走吧。”顾夒廷知道,此刻纠结那些没有意义,“带着她远走高飞,你一定有办法。”
“你高看我了。”明月沉默片刻,又道,“我不能,外面不适合她,她一个人活不下去。”
渐渐地,崔世鸢明白过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我是不是?”
明月看着前路,并不解释。
“你是不是收了父亲的银子!”
对方的静默让崔世鸢越加气愤,她拽住明月的衣袖,企图得到回应。顾夒廷担心她冲动,刚想去拉住她,谁想明月忽然一记手刀击晕了她。
“世鸢?明月你干什么!咳,咳咳……”
“对不起顾大哥,我真的不能带她走。”
“为什么,她这么相信你,我以为我们说好的,你竟骗她,为什么这么做?”顾夒廷努力将崔世鸢拉回自己身边,生怕她翻下车去。
路中央,一道人影渐渐放大,好在明月停的及时,不然可就真的创了上去。
在白色身影之下,隐约跪着一人。他的后领被提着,面目勒得通红,眼睛勉强睁开,看向车架上的明月,咧着嘴道:“抱歉,这小子太有耐实了。”
“你终于回来了。”莫禹天扔下了手里的人,挥剑像明月而来。
但见她一跃到三丈之外,才横刀而对,“莫师兄闹够了没。”
车中,顾夒廷探出头来,看向二人,颇为诧异,“莫仙者?”
莫禹天侧过头,见他面容憔悴,转而一脸惊骇地看向明月,“你,你今日竟还不满足吗?”
明月无言以对,只是向着不远处刚刚爬起的身影嘱托道:“顾大哥受了伤,你快送他们回去。”
莫禹天怒呵:“看着我!”
顾夒廷从未见过他这样,吓得忙缩回车去。
“可是你——”
风途刚想说什么,却她冷冷被打断。
“这里不用你管了。”
又这样。风途咬咬牙,还是踉踉跄跄爬上车,听话地驶离了。
见他们离开,明月松了口气。这一天她太累了,从内而外的疲惫和无力,她不想再无休止的搅和在其中了。
至此手一松,刀落到了地上。
莫禹天的剑法很快,她感到什么东西极速地穿进她身体,又极速抽离。
她不明白,自己不曾害过谁,可为什么总有人要跟自己过不去。
天空越来越亮,也越来越远,明月倒在地上,摸到了大地的脉搏,“莫师兄……你宁可信一个初识不久的小儿,也不愿信我吗?”
莫禹天来到她身边,执剑指向她咽喉,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恨。
“原来常人都是这样活着。”
谎言与信任难辨真假,亲情与利用纠缠不清。
明月闭上眼,准备迎接宿命。
此时,莫禹天看着她,忽然下不去手,握着剑的手不住在抖。
身后,一支暗箭飞来,被他翻手打掉。
风途疲累地趴在地上,眼见他行云流水打掉暗箭的动作,不禁感叹:不愧师出同源,还真是如出一辙。
明月看到了他,想不通袖箭是何时被他偷走的。
这下自己真的没辙了,风途只好冲着莫禹天大喊:“你,有本事先杀我。”
“我不杀你,你不过与我一样是个受害者罢了。”
“不,我的罪孽比她要多得多。”
幼稚。明月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风途跌跌撞撞走来,脱力跪倒在地上,“你的顾大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莫禹天没理他,低头看着明月,手中的剑再次握紧。
“你不是要替天行道吗?”风途心里一急,忽然大喊:“我短短十七年人生里,亲手葬送过五十四条人命,你不来对付我,却缠着她不放。这般虚伪,也配替天行道?分明只敢跟女人过不去!”
他的话终于再度引起莫禹天的注意。莫禹天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风途,“你说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要为世人除去妖孽,但她做过什么?而我可是连幼童都不会放过。” 他虚累地喘着粗气,抬头看向莫禹天,唇眼间是难得一见的邪气,“还是,你师父只教导了你如何纠缠女人?呵,真、淫、乱。”
明月攥了攥拳头,只觉得这孩子病的不轻。
莫禹天被他成功激怒,终于调转尖刃指向他,“那我便为天下万民先除了你这邪祟。”说着向风途走去。
明月撑起身,看到在那一瞬间,风途敛起神色望向自己,弯着嘴角,似乎想要得意的冲自己笑,但眼中却分明写满了害怕,笑得比哭还难看。
终究还是怕死,却偏要逞强。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忽然翻过身撑着地,腿脚猛然攻向莫禹天下盘,令他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风途则伺机闷头抱住了莫禹天的腰。
但这样无疑是愚蠢的,那把剑还在莫禹天手里。他双手执剑,紧握着就要向下刺去。
不。明月慌了神,用尽所有力气爬起身,猛地勒住莫禹天脖颈向后倒去。
剑在风途背上留下长长一道血痕,他扑到莫禹天拿剑的手臂,使劲捶打着直到他松开手。
两人合力死死牵制住他,风途脱掉外裳将他困得结实,连嘴都被系上,省得他净说些疯话。
“明月,没事了。”终于可以休息,风途摊躺在地,长出了口气,“你瞧,你还是舍不得我死。所以你心里,有我的吧。”
他转过头,却对上了莫禹天的脸,当即嫌恶地推开。
明月安静地躺在那,没有回应。
“明月?”
风途这才发觉不对,手中泥泞,低头一看,地面一片殷红。
那是明月的血。
她什么时候中剑的,自己竟没有发觉。风途看着眼前一幕,直觉得头皮发麻,慌乱中抹了自己一脸血。
车,车还在前面不远处。
顾夒廷看着风途脸上的血,吓得不敢出声。
崔世鸢更是吓得叫出了声。
风途沙哑着嗓子对她喊道:“快来帮忙!”
看着地上被捆成粽子的男人,若不是因为浑身酸软太累,明月又出了事,风途真的很想给他脸楔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