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上次没砍了你,心中始终膈应。你该知道,我有仇必报。难不成,你并非诚心求恕?”
风途有些后悔耍机灵,他当然想求得原谅,可也想要这只手。他抬头对上明月的眼睛,见对方当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心一横,将手放在桌上,拉起袖口闭紧双眼,“你拿吧!”
随着利刃划过空气的声响,风途只觉得手腕一凉,而后便十分疼痛。
完了。
呼吸紧张地不行,他紧咬牙关缓缓睁开眼。
腕上,一道两寸长的伤正在流血。
“知道怕了?”明月问。
风途点了点头,一身冷汗逐渐褪去。
“但我还是不明白,将军离开那日,魏成为何要去城外,他是想刺杀将军?”
“他若真想刺杀将军,何必非站在你身后?”风途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神色有些恍惚,“我快死了。”他举起手腕给明月看。
伤口还在趟着血,流得满桌子都是。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风途头脑逐渐发昏,竟瞧见明月拉过他的手臂,露出獠牙,咬上了那道伤。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直勾勾的眼神犹如山中的雪狼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扑来将自己吃掉,骨头都不剩。
“你……你做什么……”风途心慌得厉害,而她只是看着他。
明明是威胁,明明成了对方掌中之物,风途却只感受到蛊惑。
这到底是对方体内摄魂散在作祟,还是自己失血过多造成的错觉,风途已无力分辨,此刻他只想献上自己,任由她摆布。
直到他支撑不住要昏过去时,明月才为他包扎,又等他睡下,将血迹清理干净后,掩上门来到院中井旁。
李大成遗信中有一句:风啸枯井声。
虽说有些牵强,不过这口井早就干枯,这院子又被他赠与风途,不管是不是,先看看再说。
明月拽了拽井绳,还很结实,便顺延而下到达井底,但她什么也没找到。难不成是另有所指?她又上下仔细查探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异处,只得失望离开。
回到房间,风途已不在床上,刚要出门去找,他已经抱着几本册子回来。
“你是在找它吗?”风途将怀中的东西摊到桌上。
“你在装睡。你不是怕黑?为何会到井下去。”明月紧盯着他,疑心顿起。
想来早在齐家阁时,他就是故意对自己装可怜,好让自己卸下防备。
“不完全是,更怕的是身不由己。”风途在桌边坐下,继续说:“李大成出事后,我便把这里完完全全搜过一遍,自然不能放过井下。刚刚我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他找出一本册子递向明月。
明月将信将疑,接过书册翻开几页,眉间纠结更甚。
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五六岁的孩子,看纸张有些年头了。
翻到一页,她停了下来。眼前这页上只记录了性别和相貌,其他一律不详。她起身来到风途身侧,命令道:“把衣领拉开。”
风途并未照做,只是微微挺胸,后仰着看向她,“我还伤着呢。”
磨叽。明月只好自己动手。
果然,颈窝藏着一粒朱砂,殷红如血。
她将册子放回桌上,问:“这是什么?”
“殿下收养的,不止我们三人。”
那些书册中的很多人风途并没有印象,其中也有一些曾与他生活过,只是不久后分开了,一部分被藏在城外,一部分躲在城内,还有一些被淘汰了。
至于他们三人能光明正大地留在宁王身边侍奉的原因。
风途看着她,笑得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明月摇摇头。
“殿下他,喜好美色。”
明月哼笑一声,“我以为你是靠实力。”
“我二者皆具。”
明月继续翻看,只是内容都大差不差,除了证明宁王收养过很多孩童,没什么特殊意义。
五六岁的孩子,正是无需看护又能听人话的年纪,弄来这么一批人究竟想做什么?而且这些孩子大多不是中都人,又是谁为他找来的,现在这些人又在哪里?
李小宝失踪时,似乎也就这么大,还有自己第一次下山时险些被人拐走那次,也就四五岁。
明月思忖着,却想不透,“他就,这么喜欢孩子吗?难道是因为世子早夭,所以有了执念?”据她所知,世子早夭,王妃承受不住打击精神失常,至今还在尞阳寺修养。
风途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锁上了门,将钥匙贴身藏起,“你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