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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胡为乎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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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岐老先生备好药材,又将疗治方法一一整理标注妥当,明月就该离开了。

虽说这几日两人并未过多交谈,岐老先生心中也确有一丝不舍。他不禁想起多年前与那个不孝子的争执,惆怅起来,写信的手一停再停,写了好久。

临分别前,他向明月嘱托:“这《岐氏秘术》务必让他保管好,否则他以后也不必再托人带酒了。”

明月心中感激,向着岐老先生行了一大礼,背起行囊踏上了回家的路。

穿山口,风途已经等在了那,“明月姑娘带的东西可真不少,若遇到狼群可不好逃命。”

求得救命方药,明月心情也没来时那么紧绷,“那便都剥了皮,带回临清也可小赚一笔。”

这几日风雪略大,两人被困在半山一处凹涯。正好那狼皮能拿出来御寒,明月从背篓中将之取出披盖着,转头见风途正瑟缩在旁,直直地看着自己,便又伸手递给了他,“之前答应过的。”

风途伸手抚过灰白相间的毛皮,没有接,“下了山给我便是,我阳气重用不到,只是拿来收藏罢了。”

明月便也没再跟他客气,盖着蒙头就睡。

前路难行,好在没再遇到山中猛兽,快出山时风途还调侃:“明月姑娘杀的不会是这山中最后一头雪狼吧。”

“……”

“万一这后世再难见到雪狼之姿,你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这人怎么这么多废话。明月偷偷加快了脚步。

一进云落客栈,她赶紧卸下背篓倚桌而坐,这些天一直背着,肩膀酸痛得紧。风途随后跟来,也伏在桌上休息。

云掌柜拿来壶水给二人倒上,明月见她脸上愁容,便好心的问了问,可这一问,云掌柜却哒哒落下两颗泪。

二人疑惑起来。

云掌柜说着在她身旁坐下,“前几日,海棠家里来了人,急着要把她接回去,连这个月的工钱也不要了。小姑娘虽然跟我哭诉着不要回去,可毕竟是人家家里来要人,我也不好拦着。结果这两日听人说,海棠到河边玩水,溺了。”

明月大为震惊,“不可能。”

云掌柜抹去泪珠,看了眼远处吃晚酒的散客,凑近她小声说:“我也觉得不可能。她家在她之后又要了好几个娃,自她记事,弟弟妹妹的屎尿褥便是她去洗,她娘在家一胎又一胎,谁照顾?咋可能让她出去闲玩?昨儿听说是将海棠给安府的少爷许了亲,要知道安家小少爷月前才没了,偏偏这时候……”

她说不下去,又抹起眼泪。

想当初也是去河边拉水的时候,见这小姑娘独自在那洗衣。河水自雪山流下,当是寒凉,冻得她两手发紫不时哈着气。云掌柜与相公不能生养,见小海棠乖巧可怜,便留下她干些杂活,既能有个小娃娃在身边热闹,也省得她整日挨亲爹娘打骂,谁想她家父母却……

“就算玩,也不可能去河边玩水。”

明月了然她这话里的意思。就算河水不冷,小海棠也只能从中看到洗不尽的尿褥,自是不会闲着跑去那里,更何况说是去玩呢。

身旁云掌柜捂着脸,低声自责:“也许真的是淹河里了,可不管原因如何,我若早知道会这样,一定想着法子不让她回去,哪怕帮她逃到外面。”

回想那天晚上,小姑娘还笑着叫自己师父,而不到一个月,人就一声不响地没了,怎能有这样的事?明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安家的墓在哪?”

月色渐浓。半坡上,风途跳下马,赶到明月身旁拦住了她,“别这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挖坟是会遭天谴的。”

明月冷冷怼道:“谁要谴我?让他到我面前来说。”

风途不知如何回答,明月便不再理会他,继续刨土。她如此固执,风途难以忍受,转身离开了。

可过了会儿,他又提着盏行灯,扛着把铲子回来,也不知是从附近哪户人家偷来的。在明月疑惑的探视下,他也低头挖了起来,“不管了,谁让你我有过命的交情。”

明月看着他,若有所思,忽而抬头向着空中那轮圆月竖手起誓:“天月共鉴,我二人今日只为探寻真相,绝无半分贪恶之心。且此事是我执着为之,日后若需为此受惩,还请罚于我一人。”

风途哪里真的相信什么天谴,不过是教化民众的说辞罢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见明月如此认真,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并未轮得到他们查验,真相便已展露在眼前。

棺盖被缓缓推开,其内一片凌乱,小小的身影面色狰狞蜷缩在那里,已无生机。

风途连忙拉着明月后退,但她已然看到棺中之景,望向风途,难以置信,“海棠是……”

火光照映着她眼中渐渐盈满的清澈,明月呆在那里,眼睫微闪,悄然滑落一颗月光。风途心中一软,想帮她拭去,刚要伸手,她已顾自走向那口黝黑。

“明月。”风途有些担心,伸手想拉住她。

“你转过身去。”

风途听话照做。

明月将海棠的尸身从那片狼藉中抱出,仔细验过后发现脑后有击打形成的伤,腕间的细痕像是被紧束而挣扎未果,后背赫然有几处瘀痕。

“我要报官,你要不要与我同去做个见证?”

“不可。”风途劝到:“且不说安家人是否与当地官府有所勾结,本来此事就是她自家促成,你身为外来女子,私自掘了本地富家公子的坟墓,不仅这两家不会饶了你,就当地官府也会先设法治你个死罪。何况,你丈夫不是病重在身吗?活人的事总比死人的事要紧。”

是啊,叔文如今昏迷不醒,还在等着自己。明月沉了口气,直觉得憋屈的紧。她仔细为海棠整理好遗容,道:“为师给你找个干净的地方。”

一只萤火虫自远处飞来,忽忽闪闪从两人之间飞过,停在海棠额间,又向远处飞去,像是引路一般。

处理完一切回到客栈已是清晨,对于云掌柜的问询,二人只是摇了摇头,似是什么也没发生,匆匆喝了碗水便拿上行装牵马离开了。

出了云落镇,二人便一南一北要去往不同方向。

临分别时,风途向明月辞行:“我在宁王府当差,若以后明月姑娘到中都有什么需要,可来找我。”

只是明月兴致缺缺,并未放在心上,轻应一声便调转马头与之反向而行。

风途静静注视着她疾驰而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喊道:“我的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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