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能不能别张那么开,你是不是报复我?”
“你行不行啊,刚刚下手那么狠还以为你有多能耐。”
“停停停,哎呀,停!别逼我叫师叔过来!”
“他来了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
闹声戛然而止,两人后知后觉齐向门口看去。
明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正看到叔文趴在床上,王一斑用膝盖顶着他后腰,双手拉着他双臂,似要起飞。
看见她,王一斑面色一僵,忽然撒了手,躲到一旁。
叔文身后没了拉力,脸一下子撞到枕上,“嗷呜”一声趴在了那。
“你们在做什么?听上去很……有趣。”
叔文坐起身活动着肩头,笑得呲牙咧嘴,“我们岐大夫研究出了一套舒展经络之术,很舒服,小师叔要不要来试试?”
明月看着他的模样,当即拒绝:“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们。”
陈峰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早,叔文招呼一声,跟明月一同上街去了。明月一心想着昨日的傀儡戏,拉着他直奔小戏台。
然而台上并无艺人,台下也无观众。一打听才知道,那位艺技人的戏本演完了,已经离开了邢锡。
“走了。”明月失落的重复着。
路边摆摊的阿婆好心安慰:“或许写了新本子又来呢?这儿啊,常有游走的艺人搭台,待个几天讲完故事就去别处了,有些人写了新的还会再回来的。大抵,是些没有归处的人,走到哪唱到哪儿吧。”
看着空荡荡的戏台,明月心里也空落落的。
树林静默,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草丛上投下斑驳光影。行道将树林分为两半,一队车马吱悠悠从中驶过。
陈峰忽然打了个手势,众人皆停下脚步戒备起来。
林中安静异常,王一斑将帮旗插在了车头,随之吹响一声鸟哨将静谧打破,却再无回应。
负责探路的手下按照陈峰所指的方向快速探去,明月则起身上了树。这里枝繁叶盛,树下杂草众多,始终看不得太远。
很快,她发现不远处树丛中藏着一个小小黑影,得陈峰准许后,她绕道向黑影所在的地方摸去。
将近之时,那个黑影突然抬头看向了她,原是个半大的小孩。小孩扭头就跑,明月两步追上,束住了他手脚,小孩挣扎几下未果便放弃了。
“你这孩子,鬼鬼祟祟在树林里做什么?”话刚出口,便听得身后一声叫喊,顿觉不好。
有埋伏。
趁她分心,小孩挣脱束缚跑掉了。明月无暇顾及,连忙往回赶去。
此时车队正与一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猖匪打作一团,陈峰在前被十几个大汉纠缠不得脱身,远远看到她,连忙喊道:“去保护雇主,不用管我!”
明月向着车辇飞奔而去,正瞧见一歹人双手持大斧,欲趁机偷袭叔文。情急之下,明月将刀鞘飞出,正中那人脑袋,但他也只是打了个趔趄,又举斧要砍。
好在此时明月已奔至而来,手中的快刀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热血瞬间涌溅在她脸上,倒让她像惊醒一般怔住了。
那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却仍用痛苦而扭曲的表情死盯她。
明月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只是觉得呼吸困难,胸口有什么东西快要跳出身体。原本淡雅的青衣染上一片不合宜的红,鲜血正从刀尖滴滴坠落,她垂头颓颓立在那,似是忘记了身周的危险。
叔文看见了这一幕,一边应付着匪徒,一边赶来将她的视线从尸体上隔开,夺过那把染血的刀丢到一旁。
“没事了,不怕。”
明月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迷茫和困惑。
“他死了。叔文,我杀人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她经历了这种事,叔文默默叹了口气,一个转身的间隙,他拉起明月的手腕将之护在身后,而后继续用手中的剑,刺向周围那些不知死活的身影。
空中扯出一片喷薄的血花,像是漫天飞舞的细碎花瓣。
明月有些恍惚。
以往,都是他躲在自己身后。
清水山上,沈雨一手捏着鸡翅和脑袋,一手拔着鸡脖子上的毛,随后指着露出白皮的地方给叔文看,“来,就这儿,来一刀。”
两只鸡爪爪还在扑腾着,被明月一把抓住了,叔文躲在她身后连连摇头,“小师叔,你来。”
“赶明你都十三了,连个鸡都不敢杀,也好意思说是我徒弟?明月,这次不准你帮他。”沈雨看着叔文,佯装出凶巴巴的样子,“过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叔文只好拿起刀对着鸡颈上露出的白皮。
“师父,它瞪我。”
沈雨颇为无奈,手挪了挪,蒙上了鸡的眼睛,“吃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它瞪你?”
叔文只好上阵,轻轻划了一刀。
“挠痒痒呢?用力!”
又一刀,终于见了点血痕。
“……大家可都饿着肚子等你呢。”
饭桌上,叔文看着那盆芋头炖鸡,久未动筷。
“怎么不吃?”明月问着,夹起一块鸡肉细细咀嚼,“味道不错。”
叔文看向她,笑得勉强。身旁,沈雨将一块大鸡腿夹到他碗里,催促道:“快吃!多吃点,这可是你亲手杀的。”
虽然他仍想拒绝,奈何眼前香味勾人,一入口,诸事皆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