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织族高层快要急麻了的时候,礼堂里的安科在发呆。
他看起来就像没电关机的机器人,身体僵直,灵魂跑出躯壳似的立在那里。
实际上,他的灵魂也确实不知道飘哪去了。
鬼织族地不远处的海里,毛栗子落在了水母珠帘般的触手上,把自己团成一团。
“怎么了嗦?”
透明触手以一种非常轻柔的力道落在毛栗子的头上,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它。
良久后,毛栗子才闷闷的开口。
“看不懂”
不仅是感知,它的语言能力也很差,只能表达出一些基础的意思,这把毛栗子急得浑身触手炸起,在水母触手上辗转挪动,婴儿一般咿咿呀呀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后,它只能颓然的缩成一团,这回不是在鬼织族里那种魂都飘了的情况,是真的自闭了。
看不懂那个神要干嘛,它是哪国的,为什么要把鬼织族移走关起来,关起来以后要做什么?
我该做什么?
“你看不懂什么嗦?我很厉害喲,你可以问我咯”
“我…”
毛栗子刚准备说话,却发现眼前的水母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它还是半透明的颜色,伞盖也闪着七彩琉璃般的光芒,但是大小明显小了很多,之前能挂住毛栗子整只的毒钩现在缩在触手里,小到和毛栗子自己的触手一样大,本来圆润饱满的伞盖边缘也有了不同程度的破损,仔细一看,它的触手竟然有很多都断了,甚至还在往外渗着同样无色的液体。
毛栗子离开原来透明触手的位置,无声的游到水母一处受伤的触手旁边,然后用自己团成团的身体蹭了蹭它。
你怎么了?
“没什么嗦,和一个神打了一架,被啃的咯,很正常,过一会就好了喲”
尽管它说得非常轻松,毛栗子却感觉到了明显的违和感。
正常的古神恢复能力是很强的,触手什么的断了顷刻间就能长好,特别是软体动物型的古神,祂们的恢复能力远远超过普通的古神。
然而,这只水母身上的伤这么久都没愈合,甚至有溃烂的趋势,触手伞盖破损的边缘甚至已经发白,那是被感染的表现。
说直白点,毛栗子觉得它要死了。
而水母对此不以为然,它伸出自己还完好的触手轻轻把毛栗子放在上面,防止它被自己分泌出来的透明组织液弄到。
“真的没事嗦,我还有一个水螅形态的咯,到时候,和凤凰涅槃一样,我抛弃这个形态就行了喏,我不会死喲”
但是,那还是你吗?
毛栗子发出轻微的质疑声。
水螅和水母是音东和他信徒都要经历的两个阶段,他的信徒的守护兽生为水螅,死后化作水母,只有两世而已。
也就是,两条命。
看音东当时的样子,在祂遇到安卡拉的时候,这个倒霉玩意似乎被安卡拉狠狠的揍过,搞得自己直接从水螅变成了水母,那么,已经重伤的水母,要怎么办呢?
在自然界,水母作为一个成熟的繁殖体,在留下有/性的细胞后就会逐渐化作水消失。
对于音东来说,也是一样的,祂会死。
至于从死去水母身体里爬出来的是什么,安科很难确定。
那应该是个全新的个体,祂不再是祂了。
“…应该会是我自己吧,我其实没有经历过这个过程喲,但是这是我活该的嗦”
水母自嘲的笑道。
从贪吃去把重伤的安卡拉拖走吃掉结果被反杀,再到莫名的堕入安卡拉世界的轮回中,在清醒中逐渐发现安卡拉神力对自己神力的侵蚀,到彻底的,失去自我。
我应该肆意张狂,攻击周围一切得罪和没得罪我的生物,吞噬那些弱者。
最好的结果是在欢愉过后因为仇家找上门,死在某个角落,尸体成为别的古神的食物。
为什么现在的我在带着我从来都瞧不上的信徒,从海洋霸道而毁灭性极强的主神格中费尽心思和神力,找到渔业养殖这种垃圾神格带在身上给信徒解惑?
我还是我吗?
祂作为前世神的记忆极其模糊,但是那道身影一直让祂忘不掉,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疯狂。
不是的,现在的安卡拉不是祂…
可悲的是,比起绝望的反抗,祂在主动的接受,并且享受着这一切,等待真正的祂的降临。
祂疯狂的想要吞噬掉祂,食欲中混杂夹带着更加原始的诉求,祂想要更多。
不是单纯的寄生于被寄生,控制于被控制的关系,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
做什么都好,接受我欲/望吧。
你只能是我的。
这种疯狂的情绪在祂偶然间遇到还很小的安科后达到了顶峰,在毛栗子大小的草履虫幼虫贴过来的瞬间,祂的记忆完全觉醒,脑子也彻底被丢掉,祂需要非常努力的抑制住自己才不会让自己一下把它吞掉,又或者做更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