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线拉到安科十岁的时候,那时的这里还十分有氛围感,在爬满了人工选育出来的纯白蜘蛛的深山老林的里头,十几座用泥土和蛛丝做的土楼在几乎可以算海边悬崖的背面矗立着,十分符合鬼织族的风格。
黑洞洞的,完全没有任何光源。
这些土楼和安科认为的前世里东南少数民族住的那种从上往下看宛若火箭发射井的圆形或者方形土楼完全不一样。
它们是蛛网状的。
虽然它们和正常土楼一样,中间也是空的,屋顶是黑的,墙是黄的,看起来甚至连材质都是差不多的,但是和正常土楼那种方正整齐的感觉不同,它们看起来就像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蜘蛛茧垒成几层再排列成不同的中空形状,而连接使用的则是宛若缆绳的巨大蛛丝。
连中间中空的结构的顶端也被白色的蛛丝缠绕着,从上到下看,鬼织家族的居民区就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和被网住的无数猎物的组合,非常阴森。
那可不嘛,还没靠近土楼呢,大夏天的旁边的树林温度十度,再往里走,粉色的雾气都能结出一层粉水晶一样的玩意附着在地面上,毒得一塌糊涂。
“安科啊,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敲门”
那个时候的安科并不能听懂王女士的话,所以,即使王女士这么说了,他也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显得非常粘人。
实际上在他的眼里,王女士是一道白光,而周围什么都没有,所以他跟飞蛾一样在本能的追着光而已。
不过他的举动让王女士的心软成一片,那个时候的安科才十岁,长得雌雄莫辨的,圆圆的脸上,五官如同比例好到娃娃要按着他的脸做,然而他黑得完全不反光的瞳孔里没有任何焦点,像个精致而没有生机的瓷器。
发现王女士突然停了下来,安科也就木木的立在她旁边,面无表情的脸配上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破的衣服让他看着可怜兮兮的,王女士索性把他抱起来,带着他往土楼的门口走。
说是土楼,这玩意和土楼唯一的相似点也就是易守难攻了,偌大的一个黄色建筑只有一个小得可怜的门,其他的往外开的枪眼石窗也在至少离地二十米的地方,甚至这个门还建在离地十米的高处,需要人飞上去才行。
而王女士也是这么做的,或者说几乎是这么做的。
她白西装的一角往外吐着手指粗的丝,然后固定在土楼的墙上,她一个助跑就顺着丝线往上跳去,就靠着这种办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身体都没碰到墙的来到了那窄窄的门口。
至于安科,本来他在地上还挣扎得很厉害,完全不想给人抱,结果一被王女士拉到半空中,他就老实了。
因为在他眼里,那道光里爬出来一只白色的恶心的条状物,接着这个条状物连接到了同样材质的一坨东西上,看起来会粘到自己,非常的恶心。
就这样,王女士最后以一个和地面呈水平的姿势站在了土楼的墙上,前面就是门,她手里抱着浑身僵直的安科。
“记住哦,如果直接飞上来,土楼外面的蛛丝会解体把你粘在这里的”
然而安科并不想听,他木木的被抱着,要不是胸口有起伏,身体还是温热的,王女士都觉得他死掉有一会了。
见状,王女士也只能放弃和他交流,转而开始办正事。
土楼的门板子上往外突出来一个石条,上面有两个细长的引流槽,不知道通向哪里,而王女士直接就咬住了石槽的顶端,她嘴里的两颗突出的虎牙往外渗着粉色的液体,没一会就放满了整个引流槽。
咔哒一声,门开了。
这个门开起来的方式也很诡异,它并不是划开,或者推拉的方式打开,而是魔方一样向里头旋转,换出来一个可供人站立的z字形平台。
王女士见状直接跳起来,如同蝴蝶一般轻轻落在了平台上,接着机关转动,把她们放了进去。
但绕是如此,那平台竟然还如同水球一般轻轻弹跳了起来,原来平台那是蛛丝做成的,里面满是溶解液,如果身段不够,那怕不是要当场被消化完了。
就这样,不情不愿的安科和开开心心的王女士回了老家。
一走进门,一切都是黑黝黝的,光线几乎没有,只有墙上流出来的泛着荧光的粉色液体充当照明的作用,无数的白身粉眼蜘蛛在墙上爬行,蚂蚁般密集,有的在吐丝修补墙面,有的则搬运着大小不一的白色茧子。
这里的一切都挂在墙上,除了地上,其他地方都布满了蛛丝和各种类似壁龛的家具,所有的东西和重力倒反着来,族人就直接在墙上走,没几个下地的。
而地板,非常光滑,没有蛛丝,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一些粉色颜料画成的壁画,壁画的笔触十分诡异,每一笔都给人十分圆润的感觉,就像蜘蛛卵一般。
不过安科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想下地。
于是,很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在其他鬼织族人聚上来准备和王女士拉家常的时候,安科终于挣脱了她的怀抱,稳稳的落在了刻满壁画的地板上,然后站在中间不动了。
他甚至还伸出了很多触手把自己裹住。
旁边都是蜘蛛丝,不喜欢。
“英子啊,你生的这孩子咋看着这么瘆人呢?”
一个脸上长了齐齐整整八只眼睛的大娘和一动不动的安科对视了一眼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的眼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吸纳一切的黑洞,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人该有的情绪,非人感极强。
其实,在安科眼里,眼前的这些人,看着也很恐怖。
粘粘的,还全都在发光,身上有甲壳,有的还长了八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