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正式熬制前,我照例参考制作流程,算准了下料,搅拌,炖煮的时间线,写下时刻表,订好了闹钟。至于那些处理完毕必须立即丢进坩埚进行反应的原料,则都在做好预处理后放在一侧备用。
下粉剂,片剂,适当搅拌。然后是下一个……
我很快沉浸其中,把焦虑和烦躁全部抛在了脑后。
用小刮刀一丝一丝刮下干燥的龙脊骨时——这是寒毒解毒剂的最后一味原料——我意识的余光注意到药剂工作室的门被人推开了,一团极其熟悉的魔力场悄悄的从我背后绕了进来,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了。我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一瞬间觉得安心极了。
搅拌均匀最后一个坩埚后,我转身去拿提前放在消毒柜中干燥消杀的药剂储存瓶。那个被我惦记了一整夜加一个白天的人,就坐在消毒柜边上的工作椅上,一只手撑着头,疲惫得半阖着眼,但依然定定的看着我。
积攒了一整晚加上半个白天的焦虑已经被药剂熬制工作带走了。眼下见到教授回来,我的情绪平静极了
“都回来了?”太久没有说话了,我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口气里带了点不自觉的放松。
西弗勒斯点了点头。
“都没事吧?”我走近两步。
没等他回答,我便判断出他的状态应当不差。因为从我的意识层面,教授的魔力循环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我猜测他一整夜都没有睡。
“没事,”西弗勒斯清了清嗓子,“只有邓布利多不留神被阴尸抓了一下脚,用了瓶解毒剂,已经没事了。”
我松了口气,“去睡,有什么晚点再说。”
教授没动,只是伸出一只手——就像我累极了瘫倒在地,不想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也总是这样向他伸出手借个力一样——我愣了一下,伸手去拉。
实验室的椅子有轮子,而且光光滑滑的不太好坐——这种令人腰酸背痛的安排,据说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实验室里坐着睡着,或是坐得太舒服,以至于被某些危险药剂的挥发气息毒倒了,旁人都没发现异常。只要没好好端坐或是意识丧失,就会连人带椅子一起翻倒。
被我一拽,教授连人带椅子一起滑出了半米。教授估计也忘记了这个椅子不是什么稳定的支撑系统,在椅子快要翻倒前的一瞬间,他试着站起来,可他太累了,最后的结局是我们一起跌坐在地上,我被教授一把拽进了他的拥抱里。
那个海边洞穴一定环境极其恶劣,就算有魔咒的保护和清洁咒的叠加,我依然能闻到西弗勒斯身上带着的海水气味,潮湿的手感,以及衣服在经历潮湿环境又被体温烘干后的暖潮的气息,有一点像湿漉漉草坪的气味。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脑子里一边想着背后那些还没灌装完毕的药剂,一边想着眼前的人需要安慰;一边想着是什么让一个严格著称的斯内普教授,放弃了实验室的洁净度要求,外袍都没换下就冲了进来,一边又想起了外面乱七八糟没有收拾过的起居室有没有惹得教授更为烦心。
我伸开手回抱了一下教授,三锅联制带来的高强度魔力消耗和专注力的损耗,叠加了见到教授安全返回的放松,让此刻的我也有些昏沉,迷迷糊糊的虚着眼睛。
“MAY I ?”我问。
教授知道我想干什么,每次我在起居室里伸展翅膀的时候,我都会问问他是否介意。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松开了箍住我肩膀的手。
我展开翅膀,做了一件想了很久但从来没干过的事——用翅膀拥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