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璃月的文化氛围里,路人偶遇陌生人家发丧,进门来敬一炷香表示哀悼也不是特别失礼的事情,子木混在人群里并不显得突兀。
细香的烟柱升腾盘桓在这白色的院子上方,如同这沉重的气氛压在人的头顶。他比常人对人的情绪更敏感些,实在待不住,只略坐了坐,打探清楚郑良去世的情况就告辞离开了。
“看来是坏消息。”流浪者见着子木满脸菜色,就知道情况不好。
“是,这家办的就是郑良的丧事,死因是在矿下吸入过量毒气。”
“他家人说,郑良追求多年心上人上个月才好不容易答应跟他在一起了,两家都在谈婚嫁准备办喜宴了,没想到他就突然出了意外,喜事变白事。”
“遗体是在一条荒废的遗弃矿道里发现的。”
现如今的层岩巨渊恢复开采的区域其实只有地面矿区的部分,地底情况复杂,牵涉到的秘密又多,矿藏甚多,七星也没有开放开采。
而发现郑良的废弃矿道,正是层岩巨渊被封锁以前留下的一条从地面下到地下的旧矿道。只不过这条矿道早就因为缺乏维护坍塌了,是死路。驻扎的千岩军只是封闭了入口,没有像层岩巨渊正中心进入地下矿区的主入口一样驻兵把守。
一般来说,璃月矿工采矿时会带着团雀检测空气状况,矿下产生伴生气体很常见,且多对人体有害。团雀个小,微量毒气就能对它们起作用,比人体更敏感,当矿内空气状况转变时,能对矿工们预警。
想来郑良在私自进入废弃矿道时,准备不周,长久封锁的矿道内充斥着大量的毒气,最后将他毒死在了里面。
“他想下地下矿区?”流浪者眸光一闪。
“可能性很大。”地脉花的异样也好、郑良的诡异行踪也好,似乎都指向了层岩巨渊的地下矿区。
几人在郑良家附近等了一会,才等到姗姗来迟的荧,只不过她的脸色看着也不太好。
荧迎着望过来,面带询问的子木,长叹了口气。
“那孩子是个孤儿,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平时全靠他自己在村子里给别人打打杂、做点零工,勉强喂饱弟弟妹妹。”
子木垂下眼眸,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
荧说,男孩父亲多年前遭遇矿难而死,母亲也因为悲伤过度难产而亡,家中亲眷人口凋零,无人照料他们几个孤儿。只有洛巧平日里对他们关照有加,又教他们自食其力,好歹不至于饿死。
“而洛巧的父亲,也就是饭馆掌勺的那个跛腿男人——跟男孩的父亲是一个矿场上的,他的腿就是在那场害死男孩父亲的矿难里坏掉的。”
“我们还从那个孩子那里知道了很多关于洛巧的事……”派蒙唔了一声,“洛巧听上去真的是个特别好、特别坚定的人……可这样坚定的人,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吗?”
“怕是没那么简单,就算她去了总务司谋高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不再去看望那些孩子。”荧摇头,“总觉得她身上好像发生了一些很突兀的转变。”
“你们那边怎么样,有线索吗?”派蒙问子木。
这下轮到子木学着荧刚才的表现,长叹口气了。
……
他们要找的最后这一位离队的矿工,名叫武明。
许是老天都看不过他们屡屡受挫,这次总算让他们顺利见到了本人。
荧敲门的时候,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即便上了些年纪,但也能看出美人底子的女人。
这个女子是武明的妻子,她介绍自己叫秦方圆。
秦方圆的谈吐礼貌有教养,即使是面对他们这种突然上门的陌生人也没有太多不耐烦,自荧口中了解到他们是受千岩军所托寻人后,将他们迎进了屋子,还沏了茶水。
“武明,有人找。”她冲后屋叫了一声,不多时就有一个人影掀开隔帘,走了出来。
武明是个骨架高大的汉子,一副老实人的面相。
他站在门框边,看到屋子里的陌生人,原本正要往堂屋里来,屋子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一个女孩大大咧咧推开了门,外面的阳光穿过门洞照进来,打在她乱糟糟的发辫上,渡上一层细碎的金光。
“娘,你看!我今天在外面摘了整整一篮子的树莓——”她兴高采烈地抱着竹篓冲进来,发梢随着跑动的姿势摆动,像在林间蹦跳的活泼小鸟。
她只顾着跟秦方圆讲话,跑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屋子有不认识的人,她了眼桌子上招待的茶杯,知道这原是自家的客人。
“嘿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刹住了脚,把高举的竹篓也放下来了。
“是囡囡回来了。”武明憨厚地笑了一下,走上前去想帮她提东西。
可这女孩却灵活一避,没让武明搭手,自己抱着莓果凑到了母亲跟前。
她献宝似得给秦方圆展示她一上午的成果。
女孩脸上扬着笑,不忘从竹篓里抓出来一大把新鲜的树莓,用布巾兜好了放到众人面前的桌上。
“那我就不打搅你们啦,你们聊。”她重新拿起竹篓,蹦蹦跳跳地进后屋去了。
武明无措地放下了伸出的手,摸了摸裤子,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