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简宁特意从村里小卖部买了点啤酒回来,做了一桌子的下酒菜准备和陆远洲好好聊聊。
“砰!”
啤酒盖被打开的一瞬间发出砰的一声。
金黄色的液体倒进透明的玻璃杯里很快便涌出厚厚一层的泡沫。
简宁放慢手上的动作,泡沫慢慢消逝,这时他才将剩下的啤酒倒满,“你一杯我一杯,今晚不醉不归。”
陆远洲伸出手拿走简宁面前的酒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动作太快有调皮的啤酒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流到衣服上。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喝光后将酒杯倒扣在桌子上,又拿起自己的那一杯。
“简老师明天还要上课,还是别喝酒的好。”
简宁想要把杯子拿回来的动作一顿,还行,知道关心他。
“介意和我聊聊吗,说不定我给你出主意呢?”简宁说。
陆远洲摇头,“是我的问题,没有弄清楚情况就贸然上门,他们经历过被遗忘肯定对我的出现有所敏感,这很正常。”
“虽然不知道他们过去经历了什么,但我不希望这些手艺就这么失传,他们的过去应该被关注,他们值得。”
简宁攥着酒瓶的手在微颤,“那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没有。”想到这陆远洲的声音都变轻了,“我觉得我需要列一个计划表,这样就可以知道该怎么做了。”
简宁把手上的酒瓶向前挪了一下,对着陆远洲的酒杯轻磕了一下,“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早上天刚大亮,简宁便和陆远洲一起出了门。
他们驾驶着电动车走过平整的水泥路,走过凹凸不平的砂石路,来到一片茂盛的杨柳林前。
简宁熟练的给自己换上雨鞋,拿上镰刀走了进去。
陆远洲落后他几步。
杨柳林里都是水,穿着雨鞋还能感受到脚底湿乎乎的感觉,前方不远处的简宁一边走一边用镰刀割出一条直供一个人行走的小路。
也不知走了多远,遮天蔽日的杨柳林突然走到了尽头,面前是一偏宽阔的空地,再往前走,就是那一个又一个无主的坟墓。
这里似乎有人祭拜,坟墓前有燃烧的灰烬和水果。
“这些是?”
回想起简宁一路上都没开口的情况,陆远洲的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不该有的想法。
“八九十年前村子外面很乱,当时的村长顶着巨大压力收留了很多外乡人,让他们躲避了外面的枪林弹雨,他们也主动将自己会的手艺教给了村民,一代代传承了下来。”
这些是那些手艺最开始的传承人。
“因为他们是外乡人不知道家乡在哪,只好把这片空地用来埋葬他们,平时你去拜访的那些老人们会来祭祀他们,最开始可能是三四十个人,到现在就剩下了十一个人。”
而且这十一个人随着时间也可能逐渐减少。
陆远洲看着口袋里始终在录像的手机,脑海里闪过一个好办法,他会让村子里会手艺的老人心甘情愿接受他的采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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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先生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要把被大家遗忘的手艺重新捡起来?这些可是童子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沈雪说。
陆远洲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坦然面对沈雪的打量,“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做才是,沈书记是信不过我吗?”
沈雪摇摇头,“我并没有不信任沈先生,只是这种传承很费时间和精力,我怕……”
她和最开始的村长一样,怕陆远洲坚持不下去扔下一堆的烂摊子离开。
陆远洲拿起被沈雪放在桌上的钢笔,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承诺书。
“沈书记可以看看,我能不能坚持下来。”
从村委会离开后陆远洲就马不停蹄的进入了帮助村里老人的步伐之中。
他每天早上早早便起来帮助他们砍柴挑水,喂鸡洗衣,腿脚不灵便的老人他更是亲自背着他们去县城看病。
帮他们洗澡的时候明明眉头都已经皱成小山可还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这一干就是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向阳村里的这十一位老人纷纷被他的诚意所打动,掏出藏在深处的记事本。
粗糙的双手在镜头下一点一点的翻着发黄的纸张。
上面的字迹因为经历的时间长已经微微有些褪色,老人戴着老花眼镜看了好长时间才看清楚上面的字。
“这就是当初我的老师教给我的东西了,他说无论对方是什么人,只有一颗想要学习的心,就教对方。”
在他们眼里这也仅仅只是一个糊口的营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