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儿,你慢点。”
宫玉澜身着一袭月牙白的宽袖长袍,手拿一缕飘带无奈地看向正提裙往庭院中间小跑的安岳。
安岳与他穿得极为相似,一头及腰长发披散着,丝毫没有端庄秀丽的模样。她脸上带着一丝狡黠,对追在她身后的宫玉澜开口道:“我不要红色。”
她说的是对方手里拿着的飘带。宫玉澜垂头看了眼手中那根如残血般的细长飘带,无奈地叹了口气:“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他抬眼看向安岳,道,“这条飘带跟你时间最长,不知沾染了你多少神力和灵力。”
“岳儿,别玩了,快来系上。”
安岳站在云雾缭绕的花丛树木间笑吟吟地望着他:“既然你觉得它好,那送给你吧。”
宫玉澜启唇要反驳,被安岳抬手阻止:“前提是拿你的来换。”
站在廊下的人又是一声叹息,近乎宠溺地说了一句:“都依你。”而后,反手解开自己发间的月牙白飘带拿在手里,径直朝她走去。
两人面对面站立,安岳微微偏头看他:“给我系上吧。”说着转身背对着他站好。
宫玉澜应了声“好”,看着她一头乌黑长发,不由伸出修长手指拾起她一捋发丝,动作极轻地缠绕在自己手指上,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擦着那捋秀发。
“好了没有?”
安岳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心思。宫玉澜喉结滚动,恋恋不舍地放开那捋秀发:“马上好。”说着大手拢起她所有的秀发,把那根属于自己的月牙白飘带绕过她的发,松松系在了上面。
“好了。”
安岳反手摸了摸用飘带系着的地方,满意地转身一笑:“不错。”说罢自顾自地扭头看起庭中的花草树木来。
边看边自言自语道:“看外面的世界,这里是不是也该换几种绿植了?”
纠结了一会,又舍不得现在的布局:“还是不换了,这样就挺好。”
宫玉澜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他用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迷恋又深情地望着穿梭在各种花木间的安岳。
他并没有把那条如血般的飘带系在自己发间,而是珍而重之的放在了胸前的衣襟里。
安岳东看西瞅,没一会儿,发间的月牙白飘带就被不知哪里伸出来的树枝刮了走。等她回到廊下,才发现飘带不见了。
宫玉澜上前启唇:“需要我……”
“不用,没了再用神力凝聚一条便是。”安岳无所谓道。她指尖灵力飞舞,眨眼间,手中便出现了同那根月牙白一模一样的飘带。
她笑着示意宫玉澜:“看,这不就有了。”说着自己反手随意系在了发间。
宫玉澜微抿着唇,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很好看。”
岳儿,只要你开心,我亦开心。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而存在。它们都能送给你,随你怎样使用。只要你……别赶我走。
让我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安岳莞尔一笑:“那是自然。”说罢突然想起什么,启唇道:“小澜,你之前是不是说换来了外面世界用桃花做的一种糕点?在哪在哪。”
宫玉澜回神,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温柔:“跟我来。”
安岳笑眯眯地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一间雕梁画栋的建筑里。
下一刻,画面巨变。
刚才还仙气飘飘云雾缭绕的庭院,现在变得一片狼藉破败不堪。那些平日精心打理的花木,都如遇到了巨风摧残般凋零在地。
宫玉澜月白色的宽袍已经被鲜血浸满,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其中最严重的,要数背部那一抹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强忍着疼痛,拿剑的手依然平稳地指着对方,声音冷硬道:“你这个忘恩负义之辈!”
对面的人同样好不到哪去,他连站都站不稳了,但宁是凭借着心中那一股不忿强撑着,面目狰狞道:“你想当她的狗,我不想!”说着喘了口气,继续道,“把一个无辜的人一遍遍拉进这种地狱般的世界里,有什么意义在?这么多年,我们看得还不明白吗!根本就没有人能通关九重天!她……她就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强行让人为她表演这种惨无人道的游戏!这个世界,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九重天!”
宫玉澜听着他断断续续说完,依旧毫不动摇道:“岳儿和我们解释过,你都忘了?”
“解释?”对面的人哈哈笑出声,语气嘲讽道,“为了全人类这种蠢话,只有你一个人相信吧!”
“看看她这几十年所做的一切,你真的觉得她在为全人类造福吗!那些进入到九重天的人,何其无辜。宫玉澜!别再自欺欺人!”
宫玉澜轻轻叹了口气,半阖着眼睑道:“你知道的,那些进过九重天的人,安岳都会赐予他们一种能力,能让他们在那个诡异丛生的世界里顽强的生存下去。还有,她收留了这么多和我们一样的迷失者,不都是在竭尽所能的帮助我们吗?”
“你放屁!”对面的人冲着他吼叫出声,“这些都是她迷惑我们的障眼法!以她的能力,可以直接停止九重天,为什么她不这么做!为什么!”
宫玉澜紧锁眉头:“她一直都说的是,她没有能力停止九重天。你是从哪听到的这些不实言论?”
“你不用管我在哪听到的。反正她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一直维持九重天的运转,不断拉人进入它。”面对的人含糊了下,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之前的话题上。
宫玉澜道:“她说过,真相是我们这种普通人不能听的。一旦说出,我们就会魂飞魄散而亡,你都忘了不成?”
对面的人仿佛个疯子般听不进去任何话,他目眦欲裂道:“都是骗我们的!都是骗我们的!”
宫玉澜眼看他说不通,直接开口道:“不说其他,就安岳收留我们迷失者,让我们在这种人间仙境里生活了一百多年,还能时不时游荡人间,这种再生之恩你也要背叛吗!”
对面的人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宁愿,她没有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