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踱步到他们身前,工匠们只是微微躬身示意,连手中的活计都没停下,显然已经到了制伞的最后关头,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紧迫感和专注。
月昙的目光在各个工匠身上流转,她注意到他们制作的伞架与秦富贵绘制的图纸简直是一模一样,每一个细节都被精确无误地复制出来。她心中暗暗赞叹这些手艺人的精湛技艺。
此时,陈青玄手持符篆,悄然步入院中,他身后跟着略显拘谨的秦富贵。随着陈青玄的到来,院中的气氛似乎凝固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秦富贵鼓足勇气,站到了众人面前,尽管面色依旧略显沉重,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
在众人专注的目光中,陈青玄手法娴熟地将符篆一一镶嵌于伞面之上。随后,在他的悉心指导下,工匠们小心翼翼地将另外两层伞面覆盖其上,这个过程看似简单,竟耗时两个半时辰之久。
“剩下的便是启动符文,我等作为鬼魂之躯不便参与,不如陈道长将伞带走?”月昙柔声提议道。
陈青玄和秦富贵都欣然同意。
***
夜幕低垂,星辰稀疏,秦富贵从益州城归来时,天边仅剩下一弯残月悬挂,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手持灯笼,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长形盒子,步伐匆忙,身影在月光下拉长,显得有些诡异,却又与慕容山庄的氛围相得益彰。
秦富贵将灯笼递予陈青玄,双手将木盒呈至月昙面前,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不负众望,此行异常顺利。尤其是你赠予的那凝神药丸捏碎后,香气四溢,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我的剑上,真是妙不可言!”
月昙接过木盒,语气温婉:“不过是些安神助眠的香料罢了,能有所助益便好。”
秦富贵急不可耐地催促:“快打开看看,是否能与它缔结契约。”
陈青玄适时插话,声音温和:“先进屋里再议。”
三人步入主院,只见齐悦牵着慕容娇,已等候多时。
月昙将木盒放置在石桌上,细致地解开锁扣,缓缓掀开盖子。盒内,一把伞静静躺着,与仿制品无异,但净白的伞面此刻却隐隐透出柔和白光,与周围的红锦形成鲜明对比,黑色的伞骨则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阴冷之气,令人心生敬畏。
“果真是件不凡之物!”齐悦由衷赞叹。
慕容娇却不解地问:“不就是伞吗?一点都不宝贝。”说完,她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秦富贵眼中充满期待,催促道:“月昙姑娘,试试看你的血是否能让它认可。”
月昙看了眼众人后,用术法在自己的指尖轻轻划过,鲜红的血液溢出,她将其滴落到伞骨上,静静等待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滴血上。
一刻钟!
两刻钟!
半个时辰!
时间流逝,那滴血仿佛静止不动,让所有人都不禁焦虑起来。
秦富贵面露焦急,目光在伞与陈青玄之间游移:“莫非这伞真有问题?为何我们的血都无法打动它?”
陈青玄沉思片刻:“我只是听说这伞非同寻常,没想到竟如此奇异。”
齐悦好奇地问:“或许缔结契约的方法有所不同?”
陈青玄沉吟片刻,缓缓道:“幽冥幻云伞乃是传说中的宝器,其缔结契约之法是否有所不同,亦未可知。血契,本是器物与主人共进退同生死的象征,但这伞……”
月昙尝试着缓解紧张的气氛:“看来这神器并不青睐我的血,不如诸位也试试手气。”
众人相视一笑,皆摇头婉拒。
秦富贵有些失望:“也只能这样了。”
月昙继续道:“这伞当做寻常的伞来用可行?”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秦富贵语气中带着遗憾:“这伞打不开。先前在茶楼对赌时,裘子轩未撑开伞,我也是借着撑伞的机会换下的它。”
“竟如此神奇?”齐悦好奇地看了看盒子中的伞,“当真是应了那句‘神器有灵’。”
眼见时间又过去两刻钟,那滴血都好似要干涸,这伞也没有丝毫的变化。月昙道:“想来我和这伞也是无缘,不如大家各自散去,再找机会归还这伞。”
秦富贵有些不甘心道:“好吧,也只能如此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
月昙上前两步,正准备擦拭血迹。秦富贵在旁惊呼一声:“别动!”
只见那原本毫无动静的血滴竟开始沿着伞柄的沟壑蜿蜒而下,迅速蔓延至每一根伞骨,随后,一抹鲜红自伞心绽放,如同晨曦初照,迅速铺满整个伞面,将原本的白净彻底吞噬。
“这……”众人皆惊,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秦富贵眉开眼笑,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率先道:“成了,成了!这伞果真是世间罕有,挑剔得紧。”
月昙嘴角轻扬,眼神中带着期待和不确定,轻声细语:“如此,可算是缔结了契约?”
陈青玄点头,眼神中闪烁着赞许:“看来,这把伞已认定姑娘为其主人,缘分不浅。”
“二婶,成了,我们做到了!”月昙转首望向齐悦,眼中闪烁着喜悦。
“成了便好。”齐悦眼含笑意,满心的欣慰涌出:“昙儿果然不负众望。”
月昙雀跃不已,转向陈青玄,眼眸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道长,接下来我该如何调动它?”
陈青玄缓缓道:“不妨先静心凝神,尝试以神识与之沟通,看它是否愿意给予你回应。”
月昙依言而行,试图将伞融入自己的血脉之中。然而,那伞却如同沉睡般,在木盒内纹丝不动。她不甘心地再次施展术法,想要召唤它至身旁,但回应她的唯有寂静的空气。
“这……真的算是缔结成功了吗?”秦富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虑。
“按理应是如此,月昙姑娘不妨再试试。”陈青玄安抚道。
月昙闻言,再次集中精神,一次次尝试,那伞却像在闹脾气似的,故意不露出半点端倪。
齐悦见状,温柔地提议:“夜色已深,大家不如先回去歇息。此事急不得,需慢慢来。”
月昙也劝道:“秦三儿,你也和陈道长去休息吧,我与它既是血契相连,相信磨合只是时间问题。我再试试。”
她对陈青玄和秦富贵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秦富贵嘱咐道:“那你也别太勉强,先去修炼吧。”
“好。”月昙应下,指尖轻轻滑过伞面,瞬间,一股清新的昙花香气弥漫开来,她试图以此安抚这把任性的灵器。
盒盖缓缓落下,众人各自散去,月昙也抱着它离开。在大家看不见的黑暗里,红色的伞面上暂放出几朵白色的月昙花,仿佛是对月昙温柔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