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姑娘,季姑娘!”
孙大志正想着,就见一道窈窕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大门里走出来。
是郑窕。
郑窕摇着蒲扇,看见季稻蒲扇扔给了丫鬟,自己抬手跟季稻挥手:“季姑娘,你可终于来了。”
季稻见郑窕这般热情,她莞尔一笑:“郑姑娘诚心相邀,我岂能不来。”边说边走近郑窕。
“那快进来,府中已备下美味,就等季姑娘了。”郑窕让出路,请季稻入屋。
季稻抬眼能看见屋内备下的碗筷,和站在桌旁的几个侍奉的丫鬟。
“郑老爷不在吗?”季稻问道。
郑窕听季稻提及郑裕,那笑容立马消散:“他同姚芜出去了……对了,姚芜是府中新纳的妾室。”
“就是你那日说为你说亲的那一位?”季稻问及。
郑窕抿了抿唇,很不想承认道:“对……不谈他们了,我们自己吃自己的。”
郑窕挽住季稻的手将她往里带。
“这是府中特色,隐私葫芦鱼,还有这个蜜糖挽心,小梅糕……你尝尝。”郑窕取来一双新筷为季稻添了几块,期待的望着季稻。
季稻象征性的尝了口:“嗯,很好吃。”
郑窕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季姑娘喜欢就好。”
季稻注意到郑窕眼下的乌黑,她思索问道:“郑姑娘昨夜一夜未眠?”
郑窕一怔,她眼中闪过几丝纠结,她原本不欲跟季姑娘说,但季姑娘都问了,她也不想撒谎。更重要的是,季姑娘曾经见过她最狼狈不堪的一面,郑窕心中隐隐感觉自己想跟她说,她信任季姑娘。
于是郑窕没想多久就如实道:“季姑娘,我近日的确有一些烦恼不知与谁倾诉,也无人听我倾诉。”
“郑姑娘因何烦忧?”季稻顺着郑窕的话问起,让郑窕没有后顾之忧。
郑窕果然如实道:“女子无才辩是德,郑窕自幼饱读诗书……”
郑窕的替身丫鬟将书籍捧上放在郑窕身旁,郑窕拿起一本翻了翻,却是更加黯然神伤:“读书读书,读得我名声狼藉,读得我被人唾弃,我已不知什么是对错。纠缠人夫,我自知我做的事羞耻,但不做我也羞耻于自己,我做了,可我好像又错了,又错了呀。我好生迷茫,我不知自己该如何做了……”
她低垂头颅,眼欲垂泪。
季稻用手撑起下巴,望着郑窕指尖划过的那一本本书。
季稻幼时没有读过书,长大了不需要读书,但她的一生太漫长了,总得找点东西打发打发时间,所以季稻学会了字。
季稻是为了自己学字,而郑窕不同,她是为了迎合世俗。
季稻望着她:“我明白你的痛苦了,我也明白你痛苦的根源。”
她执起一只碗轻轻飞到郑窕的书上,吓了郑窕一跳:“季姑娘您这是……”
她目光转开,所以没看见碗里火星自燃,书籍飞入火星里,发出耀眼的红光。
郑窕是闻到味儿才发现事情不对劲起来的:“火、火,哪里来得火,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郑窕来不及感伤了,慌张叫喊起来。
季稻稳如泰山,她含笑望着郑窕,指尖对那烧着的碗遥遥一绕,在空中绕了个圈出来:“郑姑娘,若有东西让你烦恼,那就烧了它,人不能也不该被死物束缚,你瞧,左右它不过是一本书,烧光了也只是一片灰烬罢了。”
郑窕怔住。
她垂眸看向那越燃越烈的火焰,那越烧越少的书,喊叫的声音渐渐堵在嗓子眼里。
——“左右它不过是一本书,烧光了也只是一片灰烬。”
季稻的话让郑窕深深震撼。
若困住她的不是一本书,是这个世界呢?
她也能像这样让它化为灰烬吗?
“起码在你自己的世界,你才是神。”季稻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接上了郑窕心中的想法。
“郑姑娘,你要怎么活全看你自己。”
全看她自己?
郑窕回眸看她,却见季稻一副风轻云淡,好像之前她说的那些话都没有什么了不起一样。可季稻让郑窕见到了新世界,郑窕觉得她了不起,郑窕开始有些敬佩季稻。
“季姑娘,你果然很厉害。”郑窕擦去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对季稻笑道。
看来是想通了。
季稻眉眼弯弯。
对嘛,年纪轻轻的姑娘,笑着才好看嘛。
“季姑娘,你我相交两面,你就帮助了我两次,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日后若你有需要,郑窕必然倾囊相助。”郑窕感激道。
“也不算什么大事。”季稻说着忽然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来,她话锋一转:“说起来我正好有一件事要郑姑娘帮忙,郑姑娘可有空闲?”
“当然!”郑窕高兴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