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缨却不依不饶跟在夕隐身后:“少星君可知,师徒相恋,是犯五逆,有违天规,将堕入无间地狱。”
夕隐听了此言,果然顿住了步子,意味深远地盯着濯缨:“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自离开素华府,我就一直在思忖,何以顾清风那小子与少星君并无私情,竟也能令少星君为我遮掩改命之事。原来是,少星君待大星君……”濯缨的话还未说完,夕隐脸色一霎惨白,眼眸里划过一丝慌乱,压低了嗓音,“濯缨,你休要胡言!”
“其实,这些浑话于我,不过是人之常情,我决不会乱传什么胡话的。”濯缨盈盈一笑,遂又继续道,“凡人也好,神仙也罢,终有困惑于心,我有一件小事,望少星君解惑。”
夕隐脸色已然难看至极,想必心里也是极不情愿替濯缨解惑,然还是忍了这口气,悻悻然道:“请讲。”
“敢问少星君,可知凡人容铮身亡后,魂归何处?”濯缨终于将心底埋藏多年的之事,宣之于口。
“此乃生死之轮,其中命数,自有天定,非我可知。纵是知晓,职责所在,恕不能相告。”夕隐冷着一张脸,仍然不肯松口。
“你我皆是仙友,各司其职,我自当不为难于你。如此,我换种问法,你可知鲛人族也可历劫飞升为仙?”濯缨仍不肯死心,执着于此。
“鲛人族历劫飞升为仙?倒是有过先例,乃是万年前,鲛人族曾出了一位公主,天赋异禀,勤于修炼,竟历劫成神,受命于天,曾任东荒女帝,只惜困于俗世情爱,执念成魔,最后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夕隐冷然说道,“鲛人终归是鲛人,一如赌鬼,永远都是赌鬼,他修不得仙,也成不了赌神。纵然一朝机缘得道飞升,终局仍是万劫不复,这就是天命。”
这话,一霎令濯缨忆起当年向少司命借珠一事,只因她不信命,不信赌鬼永远赢不了赌神。
濯缨了然于心,却仍执迷不悟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我依旧不信。”
话音未落,已无仙踪。
濯缨离开素华府,方乘风于云间,遂见蓬莱众仙子迎风而来,不分青红皂白、不由分说则飞出捆仙锁,一举将濯缨五花大绑,押送回了蓬莱。
那片桃花林为大火所焚,一片狼藉,顾清风负手而立,雪白衣袍临风猎猎,远远便觉不寒而栗。濯缨自然知晓,这纵火的把戏,定然逃不过顾清风的法眼,遂任捆仙锁捆着,亦步亦趋地走至顾清风跟前,不卑不亢道:“顾清风,你这是大逆不道啊,竟遣弟子将你亲师姑我这老人家捆了回来,这成何体统?还不赶紧给师姑松绑?”
“纵火烧师门,这六合八荒之中,想必你也是头一人。濯缨,你真是愈发放肆了!为了庇护那个怪物,今日敢纵火烧了这桃林,保不齐他日还能干出何等出格之事,本君真是想都不敢细想……”顾清风已然气得小脸煞白,竟是拿濯缨全无办法。
“莫气,莫气,不过就是烧了几株桃花,他日师姑得闲替你重新栽上,过个几百年开出得桃花,准比从前更清艳。”濯缨不知悔改,竟笑着说得如此风轻云淡。
此话一出,更是火上浇油,顾清风回过头,冰冷眸底深不见底,隐隐的怒气似隔着整个沧海也能将人活活烧死,强压住心头怒火,许久方长舒了口气,仍是岿然不动的君捻上仙:“你以为,纵火烧蓬莱,如那细辛纵火烧你霍山那般轻巧,罚你栽几株桃树就完事了?蓬莱本君说了算,从今日起,濯缨就禁足扶风谷,由七弦看守。”
话音未落,回袖翻掌间,则施法封了濯缨的灵力。濯缨本是打算陪这些小辈戏耍一番,也就作罢,岂料这顾清风竟动了真格,真将她灵力封了,如此一来,她可如何解得开这捆仙锁?
“顾清风,我如今好歹也是霍山君,你区区蓬莱掌权人岂能管这般宽?你快解开我的封印!”濯缨急忙大声质问道。
“濯缨,你终归师承蓬莱,师尊祖临终前,嘱咐我须得多加照拂于你。如今,你出师自立门户后,愈发荒唐行事,一错再错,我断然不能继续袖手,纵你再惹出更大祸端来。”顾清风冷冷瞥了濯缨一眼,话音未落则拂袖离去,“七弦,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