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颠倒黑白,替人改命之事,则不必多言了。”大司命眼也未抬,似乎从未将濯缨放在眼里,语气里也透着几分冷淡。
“司命星君说笑了,小仙这般身份,哪里能替谁人求改命?若星君真能应允,小仙求之不得先为自个儿改命,哪里还顾得上他人之命?”濯缨倒是不甚在意,全然一派嬉笑模样,“不瞒星君,小仙此番前来,是为星君……”
濯缨这话还未说完,旁边伺候的仙侍则插口呵斥道:“大胆!司命星君是何等高贵身份?你这无名小仙又是何等身份?也敢在玄云府造次!”
“仙子误会了。”濯缨不禁轻笑出声,抬眼扫过大司命的脸色有些局促,方徐徐作解道,“近来听闻,司命星君与少司命因了顾清风那小子,无端生出了些许嫌隙。说来也巧,小仙原是师出蓬莱,论起辈分来,顾清风那小子还得恭恭敬敬称我一声师姑。不知他行事何处不妥,竟引得二位星君烦忧至此?”
“你竟是那君捻上仙的师姑?”大司命难以置信地看向濯缨,脸色遂又恢复如常,“本君记起了,是伏瑄座下不成器的九徒弟,也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
“司命星君,虽说你仙阶高我许多,可我还在你面前杵着呢,你这般说话不觉有些唐突?”濯缨听着话里,没有一个字能入耳,不免敛了笑意,撇了撇嘴道。见大司命一脸不以为然,濯缨不得不暗叹了口气,不与之计较,继续道,“我虽与顾清风那小子师出同门,可我与他全然不是一路人,你大可放心,我是真心实意要助你与少司命师徒二人解开心结嫌隙的。”
“看出来了,你这把岁数才熬到这点仙阶,与顾清风那般年纪轻轻已修得上仙,固然不是一路人。”大司命走至木架上,取下一卷竹简翻了翻,一番话说得大抵是能将死人气活了,可他眸底毫无波澜,“真是难为我了,很难想象你与那位君捻上仙竟出自同一师门。”
“诚如水族龙王那般光风霁月的神仙,膝下七位太子不也各有千秋?”濯缨听着这话,虽是实话,然还是有些不大痛快,碍着这大司命的仙阶又不好驳之,且此番前来又是托了几分求神仙办事的因由,更不好与之硬碰硬了,遂强忍了心头怒火,缓和了些许,盈盈一笑道:“司命星君,不知我那师侄究竟犯了何事,竟招惹了少司命,引得您老人家不悦?”
见大司命没有开口,脸色平常,濯缨壮着胆儿继续说道:“莫不是顾清风那小子仗着自个儿小脸白了几分,无意撩拨了少司命,得了少司命青眼相看?”
濯缨说这话时,大司命的脸色好歹变了变,缓缓抬眼看向濯缨,眸底划过一丝诧异,似自言自语道:“阿夕当真是待那位上仙青眼相待,暗生情愫了?”
“司命星君,不妨将此事细说,小仙替你分辨分辨。”濯缨闻言,遂起了几分兴致,与顾清风相识数万载,从来都是她惹是生非,这顾清风惹出乱子倒是破天荒头一回,且还是招惹了大司命最看重的嫡传弟子少司命。
“若非是情根深种?阿夕她,她怎敢……怎敢替人改命,替人遮掩,欺上瞒下惹出此等祸事?”大司命终是放下了手中竹简,走至濯缨身侧,就着石阶而坐,一脸惆怅,“前几日,阿夕来玄云府时,见了我眼神躲闪,一看就是犯了什么过错。她自幼跟在我身侧,她的脾气秉性,我哪里会不知?不过翻了几卷生死簿子,我就瞧出那凡人命数被改动的痕迹了,她竟还妄想欺瞒于我。”
濯缨挨着大司命坐下,听得大司命继续说道:“不过三言两语,我就将此事盘问了个仔细。事端是因了你们蓬莱门人私自离山,无端插手人间事,擅自为一介凡人改了命数,有人就求到了阿夕那处,央她将那凡人命数改了回去。那位求阿夕的,正是你那位师侄顾清风。”
“顾清风这竖子,好大的胆儿,竟敢为了自个儿私心,为了庇护门人,陷少司命于不义。”濯缨面上不得不替少司命愤愤不平,心中却是窃喜不已,这顾清风小白脸可算落了把柄在她手底,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司命,义正言辞道,“司命星君,此事若外传了去,委实是败坏门风,毁我蓬莱三仙山数万载的清誉,待我回去,定要召集山中长老,清理门户,给您老人家一个说法。”
“霍山君,有心了。”大司命恍然是冷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意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如今,蓬莱到底是顾清风执掌,你早已出师自立门户,相隔万里之遥,这门户怕是清理不得。只是,阿夕若是真对那顾清风情根深种,今日能为了他,替人逆天改命,他日就能为了他,不顾生死,欺师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