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缨想起,自打她向少司命星君借过些许珠子,迟迟未还,似乎就开罪了少司命,从此命途多舛,逢赌必输。然,她偏不信这邪,非要与这所谓的天命一较高下,遂又押了小。
骰盅一开,果不其然还是大。又押了几回,不愧是十赌十输。
濯缨眼看钱袋子都空了,愤愤地咬下最后半颗糖葫芦,隔着白狐面具,都能看出其苦大仇深的模样,手心里还剩最后一块碎银,若是再输了,可就满盘皆输了。
她不禁歪过头看向容铮,苦笑道:“我这赌运委实太差,快将你银子都输光了……”
容铮忽而站在濯缨身后,近在咫尺,他伸手握住了濯缨的手,伏在濯缨耳边轻声说道:“将我的赌运借给你,此局定能翻盘!”
纵然隔着两张面具,可濯缨还是觉着容铮贴着她脖颈极近,容铮的手指冰凉,她心底不禁颤了颤,任由容铮握着她的手,将那块碎银押在了‘小’字那端。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啊!”
话音方落,骰盅一开,果不其然,二三一,点小。这局果然翻盘了,平生头一回赌局赢了。濯缨将赢来的银子悉数装入钱袋子,喜不自胜,指尖转着钱袋子就走,毫不流连。
容铮随之走了两步,不禁问道:“怎地不玩了?”
“能赢一局,已然不易,不可贪心。”濯缨笑了笑,忽而别过头望着容铮,问道,“你的赌运果然极好。只是,你想来最是妄自菲薄,如何今夜这般有把握,能一局翻盘?”
“阿缨,想必时常出入赌坊。我则不然,平生从未来过赌坊,也从未行赌,想来积攒的赌运,足够帮你赢上一局。”容铮一面说着,一面跟着濯缨穿过了鱼龙混杂,“况且,我这短短一生,命途多舛,时运不济,幸而这一遭赌运还行,否则这一生该是怎般难熬?”
说话间,二人穿出了赌坊侧门,又见一众人与街头墙下聚赌,只是与赌坊里不同的是,这些人不押大小,而是猜坊间闲事传闻真假,旁扯了一块旌旗,写着‘押一赔十’类似字眼。
当中有为首者,似说书人一般,眉飞色舞道:“今夜中秋,王上特设宫廷夜宴,遍邀王侯贵女,为的是给西临世子选妃。这中秋夜宴一过,宫中已有传闻,王上赐婚,那位容世子要娶的,是桃叶夫人府中的那位庶女。听闻,这位庶女是府中最不受宠的,论姿色、性情、才能俱是下等,而那位容世子虽是质子之身,然容貌绝世,连归鸿郡主见了,都无不称道‘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如此天人之姿,你们说,他最后会不会娶这位杨家庶女?”
“嘿嘿,肯定能成!”当中又有一人斩钉截铁道,“王上指婚,他一国质子还能抗旨不成?也就是王上仁者仁心,顾念着两国情谊,为他指了这么一门好亲事,若是换了别国,哪有这般好事?异国质子,还妄想在我幽都安稳一世,娶妻生子、安家立业不成?”
“那可未必,这容世子到底是西临人,说不准包藏祸心,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听从王上旨意?”
“说不清楚,到底是身在我国,他一介质子,能成什么事……”
七嘴八舌,众说纷纭,各抒己见,这热闹场面不禁教濯缨想起了蓬莱山中论道的情景。这时,见先前那人指着旌旗道:“大伙儿想好了,认为容世子能成功迎娶那位庶女的,就押成;认为容世子会抗旨悔婚的,就押不成。这押一赔十,押定离手啊!”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将银钱押在‘成’字之上,虽是众说纷纭,可到底都是梁国子民,终归是不敢枉顾王权。濯缨不禁笑了笑,抬眼却见容铮夺过了她手中的钱袋子,全部押在了‘不成’二字之上。
“这位公子,阔气!”那人先是一怔,遂不禁喝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