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然潜入了阆风偏殿,翻箱倒柜翻了个遍,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卷记载灵术破解之法的木简。旁边散落着一枝桃花清艳,恍然忆起当年赠花讨那没良心的鲛人欢心的情景,不由得抿唇轻笑,似含了几分自嘲,遂拂袖将那枝桃花收入乾坤袋。
细细翻看木简,但见其间有载:有情谷障眼之法,须得身死,离魂不灭,方可破除。简短几行字,濯缨记在脑中,遂合上了木简,悄然离去。
回到光怪陆离的人间,回到熙熙攘攘的幽都,濯缨只觉蓬莱那往事种种,真如大梦一场。天色已然将暮,夕阳余晖落在紫色衣裙上,一路潇潇洒洒回到了竹里馆。
踏入竹林小院内,隔着窗纸相望,容铮似已久候多时,烛火幽微,一身青衫,身长玉立竹影前,还未与之相见,遂见门口的飞将军走了上前,来者不善似地问道:“这两日,你去哪儿了?”
“两日?”濯缨先是一怔,遂如梦初醒,是了,她与顾清风争执了些时候,耽误了时辰,是以仙山须臾,人间已过两日,不免轻笑道,“我将徐公子送回府上,想起参星启程去南边,自从参商永不复见,遂暗中护送了一程,往返耽误了些时辰。幸而有飞将军在,世子爷安然无恙。”
“哼。”飞将军冷哼了一句,遂不再多问,濯缨这才入了书斋,见得容铮,盈盈一笑:“世子爷,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容铮回过身来,神色从容,手中握着一支竹笔,正挥毫泼墨,细细勾勒出三两墨色竹枝,画如其人,风雅绝世。
“阿缨,过几日就是中秋夜宴,你与我同赴,可好?”容铮落下最后一笔浅淡竹叶,抬眼静静瞧着濯缨,手中竹笔轻搁。
“好啊。”濯缨不曾多想,当即应下。伸手取过砚台里的墨石,细细研磨着,似乎又发掘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一般,研磨了好一阵。
这时,飞将军也推门而入,立在一旁,分外认真地与濯缨道:“六世子那边传话说,西临那边有了消息,暗杀容世子的刺客,不日就要入幽都了。中秋夜宴,你须得寸步不离地护好容世子。”
“暗杀世子爷的刺客,是西临派来的?”濯缨难以置信地看向飞将军,手中墨石未曾停止研磨。
“是。传闻,西临不惜花重金找了江湖顶尖杀手,潜入幽都刺杀容世子。”飞将军说这话时,不怒自威,确是不像是胡诌诓人。
濯缨别过头看向容铮,仍是那副从容自若的模样,好似世间事皆无关紧要,濯缨不得不好奇道:“世子爷,你不是西临世子吗?何以西临会遣人来暗杀你?”
“阿缨,你呀……”容铮听了濯缨的话,不知为何竟笑了起来,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般,见飞将军煞有介事的模样,方才敛了笑意,一本正经道,“我自是西临世子,如假包换。只不过是有人居心叵测,见不得两国太平,想要从中作梗,若我死于北梁,则盟约作废,挑起两国战事,以全一己私利,行不轨之事。”
“竟有这般利害干系。”濯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听得容铮苦笑一声,继续道,“是不是很可笑,一国世子,竟连生死也由不得自己。”
“一点都不可笑,由此看来,世子爷降生则两国太平,身死则战事四起,你这生死系着两国安稳,足以见得重任在肩,不可妄自菲薄。从今往后,我俱会护世子爷周全。”濯缨一见这容铮苦笑,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怜悯之心,不自觉就宽慰起容铮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容铮感激一笑,终是目色从容地望向窗外竹影斑驳,月色凉薄,依稀听得阵阵秋虫鸣声。
相安无事过了几日,中秋转眼即至。晌午过后,容铮就已收拾妥当,焚香沐浴,换上了一身青衫,及腰长发高束脑后,身长玉立,眉目如画,又平添了几分英气,有道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濯缨仍是那身紫衣,一支竹头簪斜飞髻边,潇洒恣意如斯。容铮独自上了马车,濯缨与车夫一道坐在前头驾车,穿过熙熙攘攘的闹市,行人如织,车水马龙。
中秋佳节,红尘闹市果然较之以往更为热闹,沿街商贩已备好了花灯,只待华灯初上,共赴灯会。车轱辘徐徐前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不热闹,更有同行车马,珠玉宝盖,华美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