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这小梨儿怕不是去寻仇……”夙厌离飞远了,沉水烟方支支吾吾同濯缨说道,“当年,那个捉妖师常带酒肉来霍山,我是常去偷吃的,瞧得最为真切,那小梨儿待那个捉妖师,可不像仇敌,倒像是我喜欢吃肉那般,喜欢那个捉妖师呢……”
“喜欢……”濯缨不由挑了挑眉,这委实有些麻烦了,又不禁暗自揣测,“怕不是为了逃脱我这霍山囚禁,不想陪我受这等荒山之苦,有意而为……”
“山君,我也喜欢那个捉妖师,也想跟着小梨儿去……”沉水烟说着,拽过濯缨的衣袂,笑嘻嘻道。
“你怕是喜欢那个捉妖师,带来的酒肉罢。”濯缨不禁又教这贪吃鬼逗笑了,倒不觉夙厌离下山有何不妥了,到底失了灵力,不过是只会饶舌的凡世之鸟,料也逃不远;然,骨子里到底也是只灵鸟,应不至于为凡人烤了吃去。
至于沉水烟这个贪吃鬼,终是不放心任由其跟着下山去,唯恐她见了凡间那些吃食走不动道,又哭着喊着吃着惹出些什么乱子。
然,自夙厌离下山后,不多时那陵墓前的祭品也被沉水烟吃了个精光。这丫头就整日念叨想念夙厌离,也不知她的小梨儿如今是怎般境况?那时,夙厌离在霍山时,她整日不是吃就是哭,倒也未曾觉着她二人有如此深厚情谊,如今一走,到凭空生出这般深情厚谊了。
濯缨深知,这丫头哪里是真想念夙厌离了,无非是借个由头,好下山去尝尝凡间的食粮。眼看着这丫头因了此事,已哭闹了半月,她躺在石棺里,睡了好些日子也未睡安稳。
眼看着这丫头已然是劝不住了,濯缨推开石棺挥了挥衣袂,允了她下山去,她也好落个清净:“行了,你赶紧下山去,别扰我清梦了。”
“多谢山君,小烟儿最喜欢山君了。”沉水烟听了濯缨的应允,立即从地上爬起,一改先前痛哭流涕样,欢天喜地地就往外跑了。
濯缨坐在石棺里发了会儿呆,这霍山数千年来本就无人可差使,唯有这么个能吃会哭的丫头能说会儿话,如今一时意气放了她去,她见着凡间那些花花食粮,岂能还有归还之期?不觉竟悔不当初。
她一骨碌爬了起来,飞身朝着霍山山口追去,但求能赶上那个丫头,劝她浪子回头,再不成,大不了带上她一道下山去。岂料她方走至第山腰时,便见沉水烟那丫头火急火燎地折了回来。
“山君,山君——”那丫头一路跑来,一路喊道。濯缨料想,莫非是这丫头开窍了,良心发现舍不得将她一人留在在山中?正是满心欢喜,老泪险些纵横。
岂知这丫头近了,满眼是笑道:“山君,有人上山拜祭了,我闻着他那木盒子里可香了,想必带了不少祭品呢,我得替他吃了,再下山去。”
“你这丫头,一天到晚除了吃还会干甚?”濯缨不禁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满心欢喜一霎灰飞烟灭,面上笑容不禁僵了僵,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人家还会哭,嘿嘿。”沉水烟笑嘻嘻说着,朝她扮了个鬼脸,便满心欢喜往西面山头走了,“山君,快,那个凡人往西边去了。”
沉水烟忽然又折了回来,拽着她往西边走去,她不禁挑了挑眉头,十分不悦道:“你拽我作甚?我又不吃那些凡间俗物……”
“你可以看着我吃呀!”沉水烟十分认真的瞧了濯缨一眼,不由分说拽着濯缨去了西面山头。
“……”尽管濯缨是极不情愿的,然,这日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跟着去了。
走至西面山头那株老树下,远远瞧着一个白衣凡人走到了西临王容信的墓前,身形清癯,一根白色发带半束乌黑长发及腰,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木盒子,想是装的沉水烟口中所说的祭品。
这都多少年了,来帝王陵墓拜祭的凡人无数,哪回不是千人哭万人悲一路浩浩汤汤前来的。唯独此番只来了一个,倒是十分冷清出尘,与这帝王陵墓极为格格不入,不似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