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这丫头将树叶子吃光了!”濯缨走近一看,沉水烟那丫头正将最后一片叶子塞进了嘴里,她一把揪起沉水烟那丫头的小辫子,哭笑不得。
“山君,疼疼疼……人家在山口蹲了好几个月了,当真是一个落魄文人都未见得……”沉水烟一把拽着自个儿的小辫子,一面嚼着树叶子,还不忘为自个儿辩驳道,“人家都好久没吃好吃的了,那天风起时,一片树叶子恰好落入我口中,一时没忍住……我就尝了尝,竟还挺好吃的……嘿嘿……”
“你这个丫头,真是为了吃,连霍山脸面都不要了!”濯缨松开了这丫头的小辫子,顺势依靠在那株掉光了叶子的老树下,喋喋不休念叨道,“你忘了,你当初险些毁了蓬莱那株巨枣树时,你家山君我是如何教导你的了?”
“啊?当初……”沉水烟抬手揉着了揉发髻,似懂非懂地瞧了濯缨一眼,若有所思了一阵,垂涎三尺道,“蓬莱的巨枣是真的好吃,香甜可口,想起那滋味……”
有时,濯缨是真想一掌拍死这丫头,何时何地都想着吃,全然不顾她这山君的脸色。她本想借蓬莱那株巨枣树,同沉水烟讲些门面道理的,然见其又一股脑往吃食上跑,她不得不将那番道理噎了回去。
濯缨不禁摇了摇头,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强忍住了心头怒火,僵着笑容道:“咱这株老树生长在山口,也就是说,这株老树一如蓬莱那巨枣树,事关霍山脸面,你这将树叶子都啃光了,那这霍山脸面全然没了……”
“哦。”沉水烟似懂非懂的望了濯缨一眼,仍是那副无辜的模样,仰头指着那光秃秃树杈,乐呵呵道,“山君,其实咱这脸面没树叶子,也很气派呀,不失脸面。”
“你见过哪家山门口的迎客树,秃头秃尾的?你这丫头……”濯缨这一抬头,瞧那老树光秃秃的,就心痛万分,十分悲戚难忍。
“山君,我错了!”这丫头不吃东西时,还是会看她几分脸色的,总是认错认得快,就是不知这嘴上说得快,那心里到底记住没,“我真错了,我保证一定好好蹲在山口,认认真真等着落魄文人来,绝不再贪吃树叶子了……”
“你想贪吃,这树梢也没叶子可吃了……”濯缨正了正身子,伸手扶住额头,只觉头疼无比,往回踱了几步,终是不大放心折了回去,戳着沉水烟的脑门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月归山再借些糕点果子给你磕着……你可不能将这树干子和树根啃了去……”
说完这话,濯缨当即赶去了月归山,断然不敢相信沉水烟那张能吃会哭的小嘴。她当真是为了保住霍山的林木,才又拼着这张老脸去了月归山第二遭,同月兮那丫头好说歹说方借还了些糕点果子来。
奈何总归是无济于事,那月归山山神庙日奉糕点果子还不够沉水烟塞牙缝儿的,不出两日必定吃个精光,又眼巴巴望着山口老树旁的另一株老树,却始终不曾等来半个人影……
她也不能日日去将月归山的供品借个精光,不过多去了几回,月兮那丫头竟还召了凡人将山神庙看守起来,像是怕濯缨去偷她的供品一般。
后来方才打听得知,原来这山神庙的供品被她借走后,香案上玉盘子总是空空的,引得那送供奉的凡人起了疑心。山腰那北月族的海皇,命人将这山神庙围了个水泄不通,说是一定捉住偷吃供品的小贼。
可笑偷吃供品,非但不是个小贼,还是他们供奉起来的月归山君,伙同她这隔壁山的神仙监守自盗去了的。不过是几个凡人闹腾,她本也未放在心上,只想着她堂堂仙君懒得与这等凡人计较,便过了些日子才又去。
岂知她再去时,月兮那丫头就开始躲着避着了,总是闭门不见。濯缨只笑之堂堂月归山君竟畏区区凡人,又大骂当神仙当得如此之忒小气,又是嘲讽又是大骂,竟也未将月兮那丫头激出来,也是当真沉得住气。
再后来,一连吃了几回闭门羹,她索性舍了月归山,打起隔壁三座山的主意。
濯缨回霍山,同沉水烟说起在月归山吃闭门羹之事,她竟然还傻乎乎地问濯缨:“山君,你去月归山吃了闭门羹,竟然不给小烟儿捎些回来!你是不是不喜欢小烟儿了,否则也不会独自吞了闭门羹……”
濯缨只觉一股子黑气,直窜脑门:“……”
舍了月归山后,濯缨先去了九原山,那山中倒不似月归山修建了山神庙,山林深处却也有一座道观,观里供奉的也不是九原山君,而是无为居的三清道祖。
道观名为‘三清观’,也不似月归山山神庙有北月族人日日供奉,然这三清观往来香客络绎不绝,香火鼎盛,那香案上摆的供品,竟比月归山的多了不知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