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蓬莱山门前坐了三日,方见朔雪出来,拱手拜道:“仙君还是快收起这些伎俩,师尊说了,仙君如今已出师有了封地,贵为一山之君,如若仙君不能安然离开蓬莱,那失颜面的定然不是蓬莱,而是整个霍山。”
“霍山?”濯缨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她手中握着的白玉铃铛上篆刻着‘霍山’二字。既然她受封于霍山,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山之主,何须死活留在他蓬莱?去了霍山,整个霍山仙人都得听命于她,又何须留在蓬莱平白受这小白脸的气?
所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如此一想,虽为顾清风赶出了蓬莱,然得了个封地霍山,倒也值当。待濯缨想通时,那朔雪已然不见了,本还想与她话个别,虽相识不过几刻,倒也感激其点拨之恩。
随即,濯缨将那八十一粒明月珠串成了手串,放进乾坤袋,一道带出了蓬莱。
然,事关终身,万不可掉以轻心。是以临去时,她又借了寒酥的面子,于沧海拨浪边上,寻了个风族小仙打听。
那风族小仙只笑道:“仙君有礼,霍山虽地处荒中,为黅(音同今)帝统管,后土神君司守之界。九州人间有句话,南有临安,北有霍山。小仙曾有幸去过临安小憩,这临安是南五州最为富庶之地,自古繁华,烟火鼎盛,乃是人间仙境。想来霍山与临安齐名,可见霍山定是北四州最为富庶之地。纵然不如蓬莱三仙山这般仙境地儿,却也算得凡世佳处了。”
“不想霍山竟是如此佳处,多谢仙友。”听了那风族小仙的话,濯缨自是喜不自禁,满心欢喜地离开了蓬莱,由着那白玉铃铛所指引,一路悠哉悠哉寻去了霍山。
途经临安时,她有意停留了半晌,正是车水马龙,繁华热闹,别有一番景致。五步一阁,十步一楼,往来行人如织,有酒有肉有花香,吆喝声此起彼伏。这些人间烟火,都是蓬莱从未有过的。
走出临安城门时,濯缨见几个凡人在旁边茶肆高谈阔论,便朝着其中一人拱手询问:“诸位可是临安人?”
其中一人着了件绿衣裳,头戴高帽,还算是客气,搁下茶碗,拱手答道:“姑娘是外地来的?我们皆是临安客,与姑娘一般,今日到的。”
“听闻,南有临安,北有霍山。诸位以为霍山如何?”濯缨瞧着临安如此繁华,心中已然喜不自禁,却又想听听这些凡人口中的霍山,遂免不了多问几句。
这几人皆点头道好,尤以蓝衫男子说得最好:“所谓,南有临安,北有霍山。我们为临安客,身处如此佳地,已然乐不思蜀。至于北霍,那可不是我等寻常百姓能去得的,自古北霍树木森列,苍翠如云,乃是九州风水宝地,诸国历代帝王将相之归处……”
他这话虽说得不甚明白,然听得帝王将相几个字,便知那地头非是寻常之山,定然云集的都是些富贵风流人物。如此,可谓不虚此行,濯缨忙拱手向一行人道了谢,更加迫不及待地赶赴霍山。
横穿九黎国土时,还是一片国泰民安之象,岂知刚到了北梁地界儿,便见数万兵将厮杀在一处。那战场上的兵将着了两色战袍,各持长枪刀斧,恐是两国交战。
从前漂浮在沧海中,就常听那些小鱼仙说,这荒中九州凡人多如蝼蚁,最喜欢有事没事聚集一处打几架,谁若胜了,那片土地就是谁的。
今日一见,果然十分了得。两方为首将领一声令下,千军万马齐齐厮杀在一处,气势恢宏,所向披靡,个个奋勇相杀,骑马的、提刀的、血肉横飞的,场面蔚为壮观,纵是亲眼所见,恐也难以描绘其景象一二。
濯缨坐在一旁石头上瞧了好半日,那些兵将厮杀起来可谓拼命至极,有些杀红了眼连自个儿也不放过,她眼睁睁瞧见好几个走卒一扬长刀,咂在了自个儿脚趾头上。
恐是她在一旁瞧着热闹,招了那些奋力厮杀的兵将嫉妒,竟有人红着眼珠子手举刀斧朝她跑来。纵然,此等凡兵利器伤不得她身,然唯恐出手伤了那些蝼蚁凡人,九重天阙有规定,神仙如若动用仙术伤了凡人,是要罚去须弥山当个小沙弥,扫尽甘华殿前枯叶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