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要侧身避开,做出闪避动作的刹那间,一道略微急切的轻喝声传来:“别动。”
这个声音十分富有个人特色,清朗利落又不失清泠悦耳。
这是芷兰才有的声音,她终于追上来了。
傅筠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当即挺直腰杆,静止不动。
芷兰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支利箭准确无误地射中守在傅筠身侧的那名外邦人。
利箭从她后背整个射穿至胸口,这名外邦人错愕地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水灵灵的领了盒饭。
一箭能将人射穿,可想而知射箭人的实力有多强悍。
随着这支箭射中目标,如箭雨一般的利箭紧随而至……
傅筠只听到后背一个劲地传来“嗖嗖嗖!”的箭风声,几十支利箭从他身旁飞过。
他一动也不敢动,就怕被误射成筛子。
不过也只是僵直了片刻,便反应过来,立刻矮下身往地上一蹲,让出了最佳射击位置,让射向慕炘几人的箭雨可以更畅通无阻一些。
慕炘神色巨变,弯下身怒喝一声:“有偷袭者,通通隐蔽。”
原本正在推开石门的外邦人闻言立即闪身,躲进墓门之内,利用石门当挡箭护盾。
慕炘藏匿进石门前一瞬,发现傅筠还安然无恙的蹲在墓室门外,当即朝傅筠伸出手臂,想冒险将他拽过去。
不料几支利箭迅速射了过来,想要终止她的动作。
慕炘沉下脸色,没有撤回去,而是继续去抓傅筠,哪怕小臂被射中一箭,她依然不打算放弃。
傅筠哪里会看不出她的伎俩,顾不得飞射在身旁的箭雨,在慕炘差点拽住他小臂的那一瞬间,迅速往地上一滚,惊险万分的避开了慕炘钳制。
而他动弹的后果就是肩膀被射中了一箭,傅筠顾不得肩膀传来的尖锐刺痛,赶紧爬离了射击范围。
慕炘愤恨地蹬了傅筠一眼,只得不甘地收回受伤的手臂,冷声吩咐另外两名外邦人:“堵死石门。”
随着她话音落下,厚重的石门缓缓合上,利箭尽数射在石墙上,纷纷掉落下来。
墓内隐隐传来慕炘恶狠狠的声音:“苏傅筠,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傅筠暗暗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不想动了。
如果被慕炘抓去当人质,那芷兰就失去了优势,必然会被他拖累。
芷兰作为女帝,若是被几名外邦人所控制,后果不堪设想,他宁愿伤重也不想看到芷兰被这些人所胁迫。
这也是他冒着被射中的风险,也要摆脱慕炘挟持的原因。
芷兰之所以选择远程射击的原因,估计也是不想给歹人反应的机会,所以才会不由分说就射箭,打她们个措手不及。
急促又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可以想象得出走路的人心里有多焦急。
“抱歉,我来晚了。”
傅筠忍着疼,微微喘了口气,回道:“不晚,来得正及时。”
他话音刚落,身侧便出现了两双靴子,芷兰担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还好吗?”
傅筠下意识摇了摇头:“没事,一点皮外伤。”
芷兰又急又恼:“方才为何不听劝告?你可知万一被射中要害,你就没命了。”
傅筠知道芷兰是在担心他,心中泛起暖意,解释道:“慕炘勾结外邦,她身旁的同伙都是外邦人,我不能让你受她们胁迫。”
芷兰身形一顿,静默了片刻,而后叹息了一声,嗓音暗哑了几分:“那你也不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她边说边半蹲下来,视线锁定于傅筠身上,一眼看到了插在他后肩上的箭,以及右肩上的剑伤,不难想象他在慕炘手上吃了多少苦。
芷兰霎时间变了脸色,心脏顿时宛如被针扎了一般,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猝不及防袭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头一回有了手足无惜之感。
自从那次剿匪,看到他伤重到差点丢了性命的样子,她就心有不忍,多次出宫想去探望,却一直没能看到人。
好不容易找到人,一段时间下来,两人接触越来越多,距离也越走越近,她甚至只有与他共处才会感到轻松愉悦,若是几日不见,她就忍不住出宫,想要与他见上一面。
仿佛只有他,才能让她在繁忙的政务中得到片刻安宁,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她知道像她这样深陷波谲云诡,权势巅峰的人,一生中能遇到一个替她挡刀,不求回报,还能排忧解难的可心人有多幸运,也不是没想过纳他入后宫。
但她清楚苏傅筠不是那种会为了荣华富贵,就会嫁人生子的男子,他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
她虽然无法理解,苏傅筠明明可以利用容貌优势,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却要选择最辛苦的那条道,抛头露面,起早贪黑,费尽心思与人周旋,走上没苦硬吃的经商之路。
但她也不会剥夺他的想法,打压他的抱负,因为这样才是苏傅筠,而不是那些养在精致笼子里的金丝雀。
她甚至从未想过利用强权将他留在身边,只想让他心甘情愿走向自己。
她早已暗暗下定决心,要护他一世周全,也希望他能养好身体,早些康健起来,有精力做他想做想做的事,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
却不料还是让他受了伤,并且还是跟着她一起出远门的情况下被人掳走。
是她太大意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没有保护好他,让他受到了伤害。
傅筠身子骨本来就弱,伤得这么重,遭了多大的罪可想而知。
他竟然还要倔强的说没事,这是想让她愧疚与心疼死吗?
这一刻她心中的愧疚与怜惜到达了顶峰,对慕炘也是前所未有的痛恨:“她竟敢如此重伤于你,朕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傅筠扫了一眼芷兰身旁的人,不是夜蓝,也不是钱清凌,而是刑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