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疾说到这里,潸然泪下。
但他很快便擦掉眼泪,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慕衷情:“宋某请王妃,早日攻下京州,给天下百姓,一条生路!”
秦澈抬眼望向慕衷情,此时的慕衷情并没有注意到秦澈的目光,篝火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神情有些伤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只是答了这样一句。
丰州军的分地事宜,慕衷情交给了宋远疾和白飞鹰,他们也有经验,又了解丰州,上手很快。
姜喧早已下了诏书要求各地起兵勤王,可惜,九州各地封王,要么有自知之明,了解自己的实力是决计打不过秦澈与清州军的,要么就是早对姜喧不满,巴不得他死。
因此,秦澈与慕衷情最后商定的路线,就是先定桑州、丰州这两个富饶之地,而后直取京州,待万事定论之后,再平其他五州。
尤其是西北雁州,西北军的实力不弱,并不是好对付的,此时不过是坐山观虎斗,之后少不得也要来咬上一口。
所以他们此时并不着急攻进京都,反而花了大力气在改制上,就是为了之后攻打其他五州时后方足够稳定。
慕衷情在民间的声望如日中天,楚昭良不止一次地劝说秦澈,不可让百姓眼中心中只有王妃,没有王爷。
但秦澈只回了他一句“心中有数”,而后仍然只管军中之事,其他事宜都听慕衷情的,甚至除了清州军的兵符,他将桑州与丰州的兵符都交给了慕衷情。
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将领们,几乎个个都劝过他,他们不是不敬慕衷情,但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女子,如何能越得过军功累累的秦澈。
无论这个女子有多少才能,无论他们是否认可这个女子,哪怕开设女户和女子学堂,那掌握着最高权柄的位置,也只能是男子。
秦澈的思绪在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劝诫中逐渐清明起来,他感到自己终于触摸到一丝慕衷情的世界了。
在他们看来,那些自由和权利,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不能威胁到上位者。
他们没有猜错,慕衷情所要的,正是对这权威,对权力的挑战,甚至颠覆。
秦澈甚至想,慕衷情带来的威胁,会更大,会让人吃惊,如今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他疑惑,自己是不是应该像楚昭良他们那样,感到威胁,感到担忧,感到害怕。
可他竟然,有着隐隐的兴奋,他想见证慕衷情带来的天翻地覆,就像见证一场世所罕见的奇迹。
丰州稍稳,慕衷情便立刻让秦澈发起了第一场攻打京州的战役。
她的目的,是先让京州的守军看看,他们清州军是如何的人心所向,兵强马壮,因此这第一战,一定要狠,要快,要凶名远扬。
京州的守军不似桑州和丰州毫无战意,毕竟是天下脚下的州府,他们的忠心程度其他州可比。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清州军,是这天下九州最精锐的军队,东可入海作战灭倭寇,北可支援边关战骑兵。
慕衷情在了解过清州军的战绩后,就曾感慨过,要不是队友太拉胯,也不至于让清州军这么全能。
秦澈在行军打仗一事上比慕衷情有经验得多,他告诉慕衷情,攻打京州急不得,需巩固好每座城池的势力,才好进行下一步。
慕衷情也并不着急,都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不急于这一时。
第一座城池攻下之时,正是初夏好时节,绿树成荫,花草繁茂,只是入城之时,家家户户屋门紧闭,未有春夏该有的热闹与繁华。
慕衷情特地下过令,不可打扰百姓生活,京州毕竟富庶,百姓生活比起其他州来要好得多,因此,对于他们来说,清州军还只是叛军。
清州军入城第二日,开始四处分发传单。
但与桑州和丰州不同,在京州,慕衷情首先让他们宣传的,不是分地,而是伸冤。
离天子与京都更近的地方,便是离权力更近的地方。
姜喧独断专制,暴虐无道,京州的官员多是他信任之人,惯会溜须拍马,贪赃枉法。
因此京州,反而是最无天理与公道的地方。
慕衷情入城的第一天,便叫人斩了那地方官员的脑袋,悬挂于城门之上,而后命人封锁城门,不许人出城。
于是第二天,城中百姓的门缝里,便塞满了慕衷情写好的传单。
内容很简单:有冤伸冤,无论罪者权势地位,皆以律法判之。
这里的官员多与地方权贵勾结,贪污已经是他们的罪状中最轻的一条了。
于是,当百姓们看到城门上悬挂的那颗人头时,终于在午后,有人敲响了鸣冤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