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衷情却拉着他的衣摆道:“没事,大家都坐下吧,就围成一个圈。”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但大家都知道慕衷情是一直跟在王爷身边的人,于是都听话地坐了下来,围成了一个圈,圈中心还跪着那位大老爷。
府门大开着,由几名士兵把手,里头的人望着外面荒诞又奇特的场景,都不敢随意出声。
慕衷情铿锵有力地大声说道:“今天,我邀请大家一起来开一个临时的诉苦大会,我知道今日在这里的每一位百姓,都或多或少受过欺压,这世上富有又善良的人不是没有,但更多的是像这位一样,趴在普通百姓身上吸血,夺走你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千方百计克扣赚取你们不多的血汗钱,还要打你们骂你们,不给你们一点点活下去的机会的人。
“今天我就坐在这里做个见证,每一个人都可以将自己从前受过的苦和罪,统统说出来,我们就在这里,对其进行公开的审判,大家要记住,这世上不是有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剥削、迫害别人的!
“你们不用害怕,我们今日一切行为都有清王爷撑腰,不惧这些蝇营狗苟之人,他们不能报复,也不敢报复,我们不能永远被欺负,即便从前他们只将你们当牛马驱使,今日也该做回一个人了!记住,你们生来就是人!”
慕衷情富有激情的一番话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白飞鹰怔怔地望着身旁的慕衷情,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哪怕他并不知道这团火为何会燃烧。
那些布衣褴褛的百姓们立时群情激奋,他们被迫缄口不言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们以为这个世界本就没有赋予他们说话的权利。
“前几年我母亲病重,想要卖地筹钱给母亲治病,我不识字,他就骗我签下了一文钱卖地的契约,强行拿走了我家的地!我母亲也因为没有钱买药去世了!他就是个害人的恶鬼!”
“他抢走了我最小的女儿,还害死了她!他是凶手!”
“可怜我的小弟啊,就因为不小心摔到弄脏了他的衣服,他就派人将我的小弟活活打死了。”
……
只要有一个人开口,那些被深压在心底的痛苦与仇恨就会源源不断地被激发,他们习惯了承载苦难,可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苦难永远笼罩在自己的一生,望不见天光。
这场诉苦大会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后来的人们站在外圈,听着那些自己并不陌生的罪恶,不少人当场泣不成声。
一直到深夜,才渐渐没有了人发言,慕衷情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高声宣布:“恶贯满盈,草菅人命之人,该当何罪?”
白飞鹰擦掉脸上的泪,大喊道:“死罪!”
所有人便异口同声地呐喊:“死罪!死罪!”
慕衷情挥手让人群安静下来:“好,我希望今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要忘记这场审判,世道艰难,却并非全无希望,明日天亮,太阳会照常升起,黑夜终究不可能战胜日升月落的天道规则,我相信,你们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再无人敢抢夺,你们会用自己的双手养活一家人,再不受欺压。”
她顿了顿,下令道:“现在,执行死刑,来人,把他吊死在大门之下。”
那人闻言,吓得瞬间尿了裤子,连连磕头向慕衷情求饶,情急之下连家产赠予她的话都说出来了。
但慕衷情不为所动,两个士兵把人拖到大门前,那雕龙画凤的屋檐原本是富贵奢华的象征,如今却有绳索穿过,吊起了这间宅院的主人。
所有人围在大门前,亲眼见证着他的死亡,那一双双冷漠与仇恨的眼睛,已然成为这宅院中每个人一生恐惧的噩梦。
而此时的慕衷情,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私自审判的行为放到现代社会肯定不行,可这个世界的情况没有什么参考答案可以让她去抄,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这么想着,便想安静地离开。
一抬眼,就看到人群之外还站着一个人。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落在那人的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却让慕衷情将他的神情看得格外清楚。
秦澈的目光亦只落在慕衷情的身上,似有动容与不解,复杂得让慕衷情一时没有看懂。
她朝秦澈走了过去,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拉着人悄悄远离激动的人群。
“王爷怎么来了?”走出一段距离后,慕衷情主动问道,还不忘挖苦他一句,“难不成是想看看我这个间谍又在搞什么鬼?”
秦澈抬手,似乎是想碰慕衷情的脸,但刚抬起便又放下。
他没有回答慕衷情的话,避开了慕衷情好奇的目光,拿出一块纯白的帕子:“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