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可能要在丰州待上一段时间了。”秦澈望着前方,“等奉德县恢复正常的生活,等新的县主到任,等,陛下仁德的名声,传到五湖四海。”
慕衷情闻言皱眉,却又很快舒展:“算了,不计较名声问题了,还是他们的生活更重要,这好名声,给他几日也无妨。”
秦澈轻笑几声,没有反驳。
日头渐盛,白飞鹰却一直没有回来。
“你倒是一点不着急,不怕人跑了?”慕衷情百无聊赖,问道。
“不会,李丰收还在营中,他不会跑,或许是乡亲们走得太远,又或许,他们是在安排什么,生怕被我们赢了什么去。”秦澈语气轻松,十分笃定。
慕衷情看向周围地势:“你不怕他们埋伏在这里,直接把你杀了?”
“那你为什么敢来,不怕他们连你一起杀了?”秦澈反问。
慕衷情一噎,其实真要说为什么,一是她的确相信这些人不会真的对他们下手,二是,即使下手,慕衷情也不认为秦澈会丢下自己,哪怕真死了,万一又穿回去了呢?说不定两个世界有时差,她还能赶得上自己一手筹备的直播。
她只是惜命,却不代表怕死。
两人说话间,原处的草丛里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快,白飞鹰带着几个布衣褴褛的男女朝他们走来。
慕衷情张望了几下,确认只有这么几个人。
她与秦澈先后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等到那些人走近,慕衷情才发现,其中还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
白飞鹰和一位年轻女子扶着那位老者慢慢上前,介绍道:“这是谭老,县里的乡贤。”
慕衷情还没意识到什么,秦澈就皱起眉头问道:“乡贤?也跟着上了山?”
谭老苦笑着说:“老朽只是一个老了的读书人,不过靠着些声明得人几句尊敬,可唇亡齿寒,祸事来于县主,本县之人便无一可作壁上观,无论是为了乡民,还是为了我孙女的安危,我都不可能再留在那儿了。”
秦澈沉吟道:“本王明白了,谭老冒险前来,想必也是有所期望,实不相瞒,本王这次上山,是为了接你们下山,只要你们愿意信任本王,此刻下山,还地于民。”
“还地?”一向镇定的白飞鹰忍不住惊呼出声,“王爷,这可不是小事,不能随便说说的。”
“就是因为不是小事,才不会随便说出口呀。”慕衷情连忙帮秦澈说话,“我和王爷商量过了,我们会待在丰州一段时间,一是为了等这里的消息传到京城,二是保证你们的安全,最重要的是,农忙时节就要到了,再拖下去麦子太熟了就不好了,此次来丰州,王爷正好带了三千兵马,正好可以让他们帮忙,大家都是农户子弟,自然理解你们的苦楚,你说对吧,王爷?”
慕衷情手臂碰了碰秦澈,秦澈会意道:“那是自然。”
“如此甚好,甚好……”谭老欣喜地点头,但没多久就面露担忧,“可是王爷这般帮我们,要如何与天子交代呀?您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吗?”
“可以,此行了结之后,我也该回我的封地了。”秦澈语气平静,但部分听者却有心了。
谭老与白飞鹰对视一眼,彼此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良久,谭老的拐杖敲了几下地面,说道:“那便有请王爷,为我们做主了。”
秦澈无声地看向白飞鹰,白飞鹰朝他一笑,微微提高了音量:“大家出来吧,我们下山。”
他的声音回荡在山间的风中,接着慕衷情便听到许多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望向周围,四周几乎所有能藏人的地方,探出了一个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的脑袋。
甚至还有一个小孩,从远处的树上跳了下来,跑向白飞鹰。
慕衷情小声问:“王爷,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他们偷偷藏在周围了吧?”
秦澈但笑不语。
下山并不比上山来得轻松,慕衷情总会下意识去拉身边的秦澈,或扶着附近的树,慢慢往下走。
她可不想自己脚一滑,直接滚到目的地。
等到他们回到奉德县,这座空了大半的县城终于有了几分生机,在街上,有许多穿着甲胄的士兵在巡逻。
慕衷情之前一直待在军中,都不知道秦澈什么时候已经把控了奉德县,难怪他一直笃定县主会在适合的时候“畏罪自尽”。
“书诚?书诚!”
慕衷情正与秦澈一起送谭老和他的孙女回到住处时,便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兴奋地喊叫起来。
白飞鹰猛地抬头四处张望,慕衷情看到他的目光落在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身上:“承心,你怎么会,回来了?”
谭老闻言也看向那名男子,忽而激动到双手颤抖着上前:“是宋县主,宋县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