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少主公新买的一处宅院,这面墙与言心居的外院,中间只隔了一小片林子和一道水渠,本是打算扩建用的,元大人您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扶桑走在前面介绍道。
元稽像模像样负手在院子里走了几圈,频繁点头道:“嗯...小是小了点,不过环境还可以。”
流光跟在后面,没好气道:“这还小?这屋子,比元大人您的茅屋大了十倍都不止吧?”
“这话说的,要是还没我的茅屋大,我下山干嘛?”元稽翻了个白眼,自顾自上屋里去看了。
流光扯着扶桑的衣袖,气不过道:“你看他,官还没当一个,非要我们叫他大人,还什么品德高洁,我看呐,世人那些追名逐利的传闻,未必不是真的。”
“行了,他毕竟是少主公请来的客人,少说两句吧。”
进到主屋,看到时彧正在书案前坐着,元稽疑惑道:“大人怎么不回府?”
时彧胡乱揶揄道:“最近几日都要处理事务到深夜,影响夫人休息,便不回去了。”
“您不是,已经派了凌铮将军领兵去五原?”元稽东摸摸西看看,“再说,这仲秋不是都休沐吗,您还有什么事务?”
“不过就是一些琐事罢了。”
元稽往床榻上一坐,拍了拍床铺,“那,您就不怕影响我?”
“你的房间在隔壁。”时彧没好气道,“还有,不要坐我的床。”
“嘁。”元稽嗤了一声起身,又负手转到隔壁去了。
扶桑进来呈上名册,道:“少主公,仲秋节不少官员送来的贺礼,都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收下了,并且已经仔细清点好了,全部记录在册,您过目。”
时彧接过来,低头认真查看。
送礼其实很能说明问题,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说送礼的都是贪官污吏,属实有些太武断,像是这个水衡丞,只送了块巴掌大小的青白玉观音。
因扶桑喜玉器,对玉颇有研究,还特意标注了,看成色也只能算是中上。这种明显是就官微俸禄低,想尽心意又力不从心。
但这个卫士令,与水衡丞同样是俸禄六百石,却能送出金玉如意一对,红珊瑚念珠两串,西域丝缎两匹,这就值得细细品味了。
“将这几个人,呈给公羊大人,让他留意。”
他执起笔,斟酌着在名单上圈了几个名字,刚要合上交还给扶桑,却被几个字吸引了注意力。
蜀锦两匹。
记得听乐知许随口抱怨过,蜀锦越来越难买,几乎已经到千金难求的地步了。
前些日子卢姓那一伙流寇,在荆州日益壮大,有一小拨分支,流窜到隔壁益州去行凶,像那种成都到长安的商队,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行走的钱袋。
益州现任太守越策,是文信侯的长子,他与尸位素餐的卫赢不同,对流寇之事极为重视,不消半月,便将那一队贼人打得哭爹喊娘,逃回荆州。
如此一来,蜀锦的价格势必会回落,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既然这两匹蜀锦已经在府上了...
他稍一思索,指着名册道:“把这两匹蜀锦留下,给少夫人送去,按照市价折算成黄金,再加上两成退回。其余按照名册,原封不动送回去,行事低调些,不要引人注目。”
“少主公。”扶桑有些困惑,“咱们演这么大一出,真的有用吗?您说中秋宴上,有赵镇的眼线,我想了好久也不敢相信,那可都是一起杀过敌的兄弟啊!”
“我也没说一定就是席上的,许是府内混进细作,也是有可能的,不用想太多,这个人我留着还有大用处呢,去吧。”
“是。”
时彧缓缓阖上双目,不知为何,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印在他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乐知许,到底我要如何做,你才不再怕我。
*
向昭君顶着双桃花眼,双手托腮,看着时彦在书案上泼墨挥毫,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两人还时不时深情对视,情意绵绵。
乐知许见状,轻手轻脚出门,姐妹幸福,她自然也是开心的。
只是心底那层烦躁仍然在。
她百无聊聊在院子里踢着石头,本来杨媛在,还能聊聊天,谁知刚刚突然杨家来人,把她叫走了,说是要给她相看夫婿。
这个时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看杨媛的表情,明显是不情愿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时彧,替媛妹妹,跟杨太仆和杨夫人说说情。
提到时彧,她有些想不明白,那天他后来的情绪失控,到底是因为有人要毒杀他,气急了;还是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她跟向贤站在一处?
早知道就该听秦睿的,可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个人,将众人都引到角门来啊。
正胡思乱想着,视线里出现一双丝质笏头履。
抬头一看,伍氏正笑眯眯看着她,林媪则端着汤药站在伍氏身后。
对哦,今天的汤药还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