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声渐行渐远。
隔间里,陈妙珍靠在门上,痛苦地呼吸着,苍白的手撑在隔板上,枯瘦的手指一点一点蜷曲,指甲划出细微刺耳的噪音。
十分钟后,她再回到工作室的办公区域时,已经恢复很平常的模样。她长得格外漂亮,又有一身柔弱气质,很能惹人生怜,工作上的问题,只要她开口问,大家都很乐意帮她。
执行经纪甚至打趣,说她如果愿意拍戏,他可以立马去给皮尔翰说,为她争取一个不错的资源!
陈妙珍脸色微变,搁在桌面下的手攥成拳头。
*
一个季度一次的工作小会议,任原照例点了丰盛的下午茶到工作室。陈妙珍主动帮他拿东西,咖啡、糕点、小吃……
任原红着脸道谢,望着陈妙珍袅娜的背影,感觉自己的爱情小鸟又飞回来了。
这怎么不算缘分呢?从山南到京港,横跨数千里,兜兜转转,他们又再次相遇!
任原痴痴笑着。
进入会议室后,陈妙珍将手里的饮品按照群里的备注分给众人,最后一杯冰美式该给孟则承。
她站着,有些迟疑。任原接过咖啡,冲她笑一笑,转头放到孟则承手边,并未发现咖啡杯盖上有个细小的针眼。
陈妙珍攥着拳头,时不时瞥一眼孟则承,眼神中藏着忐忑,直到孟则承毫无防备地喝下咖啡,她才死了心一半,缓缓松开攥得发白的手……
*
惟书集团总裁办公室的商务沙发上,姚映书一面翻看着项目计划书。
顾惟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一旁,没有西装外套的遮掩,他修长的身型更加显现,挽起袖口的小臂,肌肉线条明显,世界级名匠打造的私人定制机械表戴在他的手腕上,凸显贵气。
看他如今的样子,谁也料想不到,回到顾家之前,他曾很长一段时间过着食不果腹的贫困生活。
顾惟:“广圳市金冈区计划修建一座国际机场,未来经济发展十分可期,我打算在机场附近新建一家酒店。”
那年,从广圳市金冈区的老旧民房到京港市豪华气派的别墅,他穿一身量身定制的西装,却只是外表像个出身富贵的小少爷,西装之下,他仍旧是冯惟,是那个穷惯了的小子,他局促不安、恐惧彷徨……是她将皇冠给了他,让他成为如今的顾惟。
冯惟曾生活的地方,他如今,想让它变得更好。
姚映书看着计划书点头,“不错。”
顾惟:“但广圳市地方风气不太好,前几年,好几个说定的项目,到最后都黄了,董事会大部分人不愿意冒这个险,我需要你的支持。”
姚映书将视线从项目计划书移到他脸上,“你为这个找我来?”
顾惟并未回答,似乎犹豫着,想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没决心说出口。
姚映书笑一笑,“我信你。”
顾惟心头一动,八年前,她也说信他。
“听说……你要与孟则承结婚?”
闻言,姚映书感到些许诧异,她只与萱萱说过,甚至没告诉家里人,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似乎既盼着结婚能够解除绑定,摆脱孟则承,又不愿真的和孟则承结婚,所以把事拖着。
顾惟:“当初的事……你真的已经不在意了吗?”
从第一次在她生日宴上见着她,他就认定,她是骄傲而美丽的公主,脸上将永远带着无尽宠爱滋养出笑容,可是后来,他却见着她哭了,一个人躲在小巷子里,哭得那么伤心。
忆起从前的事,姚映书沉默,心里一阵酸涩,原来,有些事不是她嘴硬说忘掉就能忘掉的,她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却是那样的结果。
苦笑一瞬,姚映书合上项目计划书,故作轻松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能记一辈子不成?仇我早就报了。”
她说着,亮出拳头。
当初那两拳,她可一点没留情,孟则承应该痛了很久。哼!该他受的,谁让他那么可恶!他不喜欢她,没有错,但以那种方式践踏她的感情,她一辈子不会原谅他。
拒绝和羞辱是两回事。
*
坐在豪车副驾驶中,看着夜色渐渐降临,姚映书的心也冷下去,与孟则承相处的这些日子中,令她动摇的一个又一个瞬间全都化作微尘,被夜风一吹就散得一干二净。
豪车停在别墅前,姚映书的眼神也变得坚定。
她只用记住,结婚只是为了解除绑定、以及摆脱催婚就行。
一个小时前,孟则承就已经在露台上张望,等着姚映书回来,嘟嘟在他身边玩一只小皮球,时不时将球顶到他脚边,他抱着精神头转好的小u,伸着脖子张望,被嘟嘟“汪”一声提醒,才敷衍地踢一下,将球踢远。
嘟嘟立刻高兴起来,咧着嘴,哼哧哼哧地朝小皮球扑去……如此来来回回许多次,孟则承等得快要失去耐心。
他已经耽误好些天了——那日买的戒指,今天是一定要送出去的!小书会喜欢吧?
会的吧……
小书戴上戒指,就是他老婆了。
想着,孟则承没忍住笑。
陌生的豪车停在别墅外,引起他的注意,他走近栏杆,眯起眼打量,见着顾惟先从车上下来,然后绕到另一侧开车门,护着姚映书下车。
孟则承皱起眉头,搭在栏杆上的手收紧。
姚映书将要走进大门时,顾惟将她叫住,走到她跟前,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姚映书感到疑惑,“怎么了?”
顾惟仍旧不言不语,只是眼中翻涌着很复杂的情绪。
一阵欢快的狗叫声响起。
姚映书循声看去,嘟嘟从露台栏杆的缝隙里探出半个狗脑袋,孟则承站在一旁,脸色不太好,倘若不论远得有些模糊,但仍旧显露着帅气的脸,他像个活脱脱的怨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