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都不敢和你说话了。”
“对啊,完了,要是小白花以后都和他坐一块,我更不敢去搭话了……”
李闻蝉眸光平静,抬脚朝教室后排走去。
池映雪耳中,沉闷的脚步越来越清晰,直到在她身边停下。
她的手还捏着那张纸,忘记了抽出来,捏得又死又紧。
能感受到某人那股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上面,池映雪的指尖微微颤抖。
李闻蝉又一次很快移开目光,经过她,在教室后方绕了一圈才回来。
他终于落座于池映雪身边,没看她,闲靠着椅背,不知说给谁听,“啊。”
“只剩这个位子了。”
白纸被倒扣在桌面上,有一定厚度,完全看不清楚轮廓,又或者原本就空空如也。
池映雪默默合上文件袋,调整了一下呼吸,又很快打开。
她从里面取出一张纸,也学着他倒扣在桌上,又取出一张便签,在上面写字,主动推过去。
李闻蝉随意搭在腿上的手动了动,忍不住拿起来看。
「上次和你说的作业,我画了,你要先看看吗?」
上课铃在这时响起,李闻蝉耳边所有声音被叮铃铃的脆响盖过,盯着浅黄色的便签纸,没有看见身旁人不断颤抖的睫毛。
选修课的老师是一位业内有名的画家,优雅地踩点进教室,慢悠悠调整起讲台上的人体模型,不急着上课,很有一种艺术家散漫的气质。
李闻蝉放下便签纸,看着黑板,给池映雪在桌下比了一个“OK”。
池映雪顿时松了口气。
她双膝并拢,脚尖都期盼地翘起来,微微发抖。两只手小心地拿起面前的纸,翻面过来。
李闻蝉漆黑的眼眨了眨,从黑板缓慢移向左边——
然后再次眨眼。
纸上的东西纹丝不变。
池映雪还双手拿着画,递到他面前看,笑得腼腆。
李闻蝉倒吸一口凉气。
他伸出手,颤抖地指着眼前的画,张口又闭住,再指了指自己,流露出疑惑的眼神。
池映雪接收到了他的意思,肯定地点头。
没错,就是你!
她还低头瞅了一眼手里的画,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不,可以说是优秀。
就是得想个办法,让李闻蝉主动开口夸她。要是还能借此让他加加好感,她就离初步的成功更进一步了。
李闻蝉:“………………”
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过一组NH国画师的发疯黑白表情包。
大眼睛,三角鼻,和下巴一样粗状的脖子,头长得像个没毛的卤蛋,他都怀疑她是对着那组图画的。具体的神态还有点像胡挚最爱的表情包,龙图。
当然了,这张画纸上的“他”有毛,黑乎乎一大坨挤在头顶,看上去抽象还……敷衍。
她,就,这,样,看,他?
李闻蝉气得快笑了。
池映雪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眼前就蹦出红色警告的弹窗,一个接一个。
[警告!攻略对象好感-0.5。]
[警告!攻略对象好感-0.5。]
[警告!攻略对象好感-0.5。]
[当前男主好感:14.9%。]
加上周天无缘无故扣的0.5,已经连着扣了2%了,本就不多的好感雪上加霜。
池映雪忽然十分泄气。
就好像,不管再怎么努力,都真的没有用。
这不是做数学题,总存在套路可行的公式和思路,眼前的男生实远似近,不想和她产生关系,就是真的不想。
她都不懂为什么。他不说,她不敢问。
她以为他们相处的还不错。
可事实是,她把从周末画到昨晚,对照着网上有字幕的教程修改过很多遍——直到昨晚还在重新起草的一张画递到他眼前,不用提醒她也知道,他没有任何好感。
拒收巧克力是因为他不吃,那洗好的校服、故意吓唬她那些话、冷冰冰的眼神呢?
如果现在就可以张嘴说话,池映雪想问问李闻蝉你是不是讨厌我,是不是……嫌弃我。
一直被紧捏的纸张飘飘然地落地,两个人都愣着,没人去捡。
直到老师催着大家把作业交到讲台上,李闻蝉才回过神,木着脸,弯腰捡起那张画。
李闻蝉垂眼,小心翼翼地拂掉画纸沾到的细微灰尘。
他机械而僵硬地站起来,把这张纸放在自己那张的下面,去讲台上交。
池映雪全程没有抬头,似乎对于他离开好几分钟又回来的事毫不关注。
李闻蝉再次走近,只能看见女孩子厚重的刘海,似乎比之前又长了一点,盖住了底下弯弯的眉眼。
那样的眼睛,圆的时候像月亮,眯起来笑时还是像月亮,李闻蝉觉得弯月更好看。
可等他走到椅子上即将坐下的时候,只看见一只粉红色,轻轻抽动的鼻,脸颊也染着粉,泛在苍白上。
后门被风吹开,李闻蝉松开无意识揉着耳后的手,不假思索地伸胳膊关上,用身体挡住突如其来的冷空气。
在那之前,池映雪的刘海被风吹开,露出他曾见过的光洁可爱的额头。
再往下,垂落的睫毛湿润地粘在一起,她没有任何声音。
但他知道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