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非要把她送到医院，想来肯定是提前得到了命令，怕出了事韩尽言怪罪，宁婧无力跟他们争，被带到了一家私立医院。

他们请的是外科主任，一头白发，宁婧一动不动像个布偶一样躺着任人检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医生应该是得到了叮嘱，不敢懈怠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又给她拍了几张片子，确认就是软组织损伤没有伤到骨头，然后亲自擦药，前前后后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她浑身疲乏，直觉得提不起精神，胸中一股胀闷感，她忽然干呕了几声。

没有吐出来，胃里却更加难受了。

她清楚自己这是心理的问题，不是身体疾病，宁婧拿出了手机，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是夜里十二点，看着那个医生的头像，不自觉地点了一下。

“我看见有人杀人了。”耳边响起特殊的提示音，谢侬从睡梦中清醒，立马翻身起来，看到这样一句话。

也许是今天心绪翻滚，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思前想后的顾虑，也没有冷静地想心理医生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会怎么做，直接把心里的痛楚一股脑说了出来。

宁婧脑海里空荡荡，她好像已经不在乎别人会怎么想了，只是迫不及待地想找一个倾诉口，那是一条人命，是人命，她没法再缄口不言，当做没有发生过。

她要说出来，她必须说出来，要寻求别人帮忙，她没法眼睁睁看着人死了什么都不做。

而且这件事情她知道只有她看见了，她是唯一那一个，手指又颤抖了起来，连同整个身体轻微晃动，她急促地喘着气。

“什么时候，你和他认识么？”

“刚刚，”宁婧流着眼泪道，“我认识她。”

她盯着屏幕，思维变得缓慢而迟钝，没有了以前的敏感让她不再顾忌自己的言辞和对方的反应，只一心想要说出来。

“我知道你阻止不了，因为我们是普通人，我们有时候都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这不是我们的错误，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把它先告诉你信得过的警察么？因为虽然我们做不了什么，但他们一定可以做得到，他们已经见过很多很多这样的案件，他们有能力更好地处理，也一定会尽力办案。”

男人清晨云雾的声音透过话筒，像一首摇篮曲，不断地轻轻道，“放心吧，放心吧，把这些交给他们，你就可以放心了，他们是最专业的，只要交到他手上，这件事就结束了。”

他不断暗示着，警方一定会处理好，并且这不是她的职责，只要把这件事情交给警察，她的责任就到此为止了。

“嗯，嗯，”宁婧点着头，立刻想要拨打110，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她的房门从外面打开了。

看见韩尽言大步向她走了过来，宁婧放下手机，马上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宝贝，你怎么样？吓到了吧。”男人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右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紧紧抱着她。

宁婧偏过脸去推开他，自己的检查结果他肯定已经知道了，那只是一点皮外伤，“没事。”

“什么没事，让我看看，”韩尽言说着就拉她的衣服，刚看到一片青紫，就被宁婧狠狠甩开了，“你放开我！”

男人以为她是因为今天陆安娜那些讥讽的话，把她给惹恼了而冲自己生气，没往深处想，神色里带上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女人突然……”

韩尽言想说突然发疯，但是话到嘴边怕把整件事情都暴露出来，就闭上了嘴。

好在宁婧也没追问他是怎么知道那女人要给她道歉的，韩尽言松了一口气，要是让她知道，恐怕依她的性格会更生气。

她只问道，“她怎么样了？”

韩尽言连眉头都没动一下，说的话非常流畅，“还能去哪，不是得病了么，已经在家睡了吧。”

宁婧没说话，只是盯着他衣服下摆的一块血迹。

韩尽言随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脸色突然一变，连忙把衣服脱了，谎话被当面拆穿了一样满脸不自然，“对不起，我忘记换衣服了，这，这是蹭上……”

他正想说油漆，宁婧已经开了口。

“没关系。”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不在身体里了。

宁婧知道陆安娜已经死了，隔着一群打手拢起的包围圈，那条缝隙的最后一眼里，她在韩尽言家门口看见的那个男人，正手持着铁锤对着她当头砸下，浑身稀烂，满地都是血，更何况她了解韩尽言不会让她活的。

晚上韩尽言怕弄疼她，没敢直接把她搂进怀里，像抱婴儿那样抱着她睡。

她的身体被男人单手环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都没有睡，也根本没有困意，是疲惫让她失去了意识。

那个电话她没有拨出去。

当红女星跳楼身亡的新闻，即使警方刻意按压，也在第二天传得人尽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