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孙芝宜苍白地唤住刚给自己喂完药的孙韫棠,“阿姐。”
孙韫棠连忙放下药羹,趴在榻上,侧着耳朵。
“阿姐,我看到阿临哥哥了。”孙芝宜的声音细如蚊鸣。
孙韫棠连忙遣人去找孙承梧和找郎中,拉住孙芝宜道:“芝儿,阿姐去遣郎中。二哥也赶来了,你先别说话。”
“阿姐,我好困。”孙芝宜的手有些无力。
门外的脚步匆匆,孙承梧进屋里,将药丸放进孙芝宜口中,喂她服下。
“二哥。”
“二哥在,芝儿先别说话。芝儿不是很喜欢骑马么?阿兄明日带你去骑马。”孙承梧双目猩红。
“不想骑马,我好困。”孙芝宜目光在孙承梧和孙韫棠无措的脸上扫过,“别哭啊,阿姐,二哥。这样大哥会怪罪我的,又惹你们哭了。”
孙韫棠连忙擦擦眼泪,抚摸着孙芝宜的额头。
小姑娘的额头很是冰凉,孙芝宜这是大限将至。
“你们要好好的,芝儿困。”孙芝宜半阖双眼,她努力睁开,未果。她不想死,她的阿姐和二哥怎么办?她的阿姐最疼她,还说要教她抚琴,她身体不好,二哥不让她习武,只能教她骑马。
可惜她太累了。
孙韫棠抱住她,低声哄道:“芝儿睡吧,二哥抚琴给你听,阿姐抱着你,不会做噩梦。”
孙芝宜笑笑,终是阖上双眼,眼角滑落最后一滴泪。
在二哥悠悠的琴音和阿姐的安抚中,她看到爹娘和哥哥缓缓向她走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叔父和叔母。
孙芝宜欢笑的奔向他们。
几日后,孙初临的墓旁又添了一座小小的墓,同几座大墓依偎在一起。
“小妹最终没能活下来。”孙韫棠又重复了一遍。
叶疏衍沉默的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睛,安慰道:“你说,孙二小姐在那惨战中落下病根,与其一辈子沉浸在药乡,离开未免不是种解脱。或许她在镇归将军和夫人的呵护下在另一个地方安康地长大了。”
“是么?或许吧。我最终没能护好她。”孙韫棠掩面苦笑。
“这不是你的错。”叶疏衍放缓声音,想要安抚她的手终是停在半空。
半晌,少年收回手,叹了口气,“失去至亲并不好受,我非事中人,还望少将军恕我多言。”
街市的吆喝声不断,屋中亦是沉默不语。
孙韫棠极力的缓和情绪,良久才勉强笑道,“无事,殿下,都过去了。”
叶疏衍见她如此,先是愣神,而后回笑,“嗯。”
他其实很想告知孙韫棠,在他面前其实不用强颜欢笑的。
但是,他有何资格?
无论是谁都无法回到往昔岁月。
其实有时候,笑着活下去更累。
须臾间,孙韫棠脸色已恢复如常,“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殿下,将案子破了更要紧些。”
既已无法挽回,何苦自困自扰?
叶疏衍轻声回道,“好,案子要紧。”
孙韫棠一愣,这模样真跟她记忆深处那道身影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