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准备擦洗屋里吗?
元汐觉得谢鹤安的情绪好难琢磨啊,对于他的口粮被她抢了,也没什么反应。
元汐讨了个无趣,收回视线,盯着面前被自己吃了几口的醋姜。
好在其他东西,她都暂时还没动。
元汐默默的将手里的馒头又放回食盒,其他吃的也都放回去,将盖子盖好,然后小手在上面拍了拍。
最后跳下了方凳。
谢鹤安正在院内打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跑过来。
余光瞥见那道鹅黄色的身影径直朝院外跑去。
谢鹤安的动作顿了一顿,他抬头,盯着那道头也不回的身影,又收回视线,然后看向屋内。
桌上只留着一个食盒。
原本摆在案桌上的东西全都收了回去。
元朗正趴在床榻上聚精会神的看着画本,突然间门被一把推开,吓得手里的画本丢了出去,人也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元汐。
“妹妹,你怎么不敲门啊……”元朗拍着狂跳的胸口,正抱怨着,便见元汐也不理他,径直从他的黄花梨方角柜下面取出玻璃瓶,坐到一个坐凳上面。
然后趴在上面香几上面,盯着小蝎子失神。
元朗正要下去关心关心,见她把那丑蝎子拿出来,顿时不敢下去了,于是缩在床角,小声的问:“汐汐,你怎么啦?”
元汐盯着那生龙活虎的小蝎子看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问道:“你们男的,都是这么阴晴不定的吗?”
我们男的?
元朗明确捕捉到这一个关键词,他想了一想,试探的道:“妹妹,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谢……谢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是谢鹤安吧?”
见元汐没回应,元朗没料到妹妹还想跟那个姓谢的玩,于是苦口婆心劝她:“妹妹,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这么犟呢,爹爹都说了,咱们跟那种人不要来往,以免惹祸上身,你怎么就不听呢?”
元汐瞥了下嘴,皱眉道:“这府里有几个人认识他,再说他也出不了府,你到底在怕什么?”
元朗噎了一下:“不是,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吗?”
在她看来,胆小鬼还差不多。
之后元朗再说什么,元汐都不理会了。
元朗又怕她手里的“小红”,不敢下来,只能干坐在床上着急。
元汐没想到年少时的谢鹤安居然这么难以接近,上一世,她只不过给了他几碗粥饭,几件过冬的冬衣,他便记下了她的恩情,时时回报,怎么这一世她对他更好了,他反倒不接受了呢?
元汐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又玩了会小红,这才蔫蔫的将它放回去,径自回房了。
元汐回去后,思索了好半日也不得要领,最后临睡前模模糊糊的摸索出一个道理来。
一定是她的关切还不够。
滴水穿石,磨杵成针。
前一世谢鹤安在元府待了三年,她才对他好了几日,就想他记住恩情,怎么可能。
谢鹤安独自一个人流浪了那么多年,尝遍了世态炎凉,人心世道,怎么可能轻易再对她一个小孩子敞开心扉。
还是,太心急了啊。
翌日。
先生有事,下学的早,元汐回到府里,便提着食盒照旧去临风居找谢鹤安,院门大开,屋内吴进正躺在草甸上面呼呼大睡。
元汐犹豫了片刻,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腿。
吴进原本正欲发火,一抬头看见站在面前的小身影,顿时一骨碌翻起身来,揉了揉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献媚的笑容:“三小姐,您找小的是有什么事吗?”
元汐并不废话,而是开门见山的道:“谢鹤安哪去了?”
“谢……谢合……”吴进思索一番,然后摇摇头:“实在不好意思,三小姐,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元汐有些失落,提着食盒转身走了出去。
元汐不清楚谢鹤安干活的地方,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刚迈步出门槛,忽然听得前面传来一道气势汹汹的声音。
“姓谢的,你给老子出来!”
元汐定睛一看,微微皱眉:“元朗,你干什么?”
自从昨日元朗看到原本开朗无忧无虑的妹妹,因为一个下人变得整日郁郁寡欢,元朗忍不了了,决心好好的教训教训谢鹤安一番。
于是次日,一放了学,他便直往谢鹤安的院中跑去。
谁料刚拿着木棍跑到这里,却看到从屋里面走出来的元汐。
元朗一愣,立刻要将手里的木棍藏到身后,谁知元汐眼神很好,迈着小短腿奔到他跟前,从他身后将木棍抢过去。
“你准备打谢鹤安?”
对上元汐震怒的小脸,元朗有些心虚,讪讪的道:“没,没啊,我准备找他顽顽啊……”
元汐圆圆的杏眼里闪烁着怒气,小脸冷着说道:“你要敢欺负他,我第一个和你过不去!”
汐汐都没有这样护着过他这个哥哥!
元朗听了这话,又气又恼的:“妹妹,你干嘛这么护着一个下人?”
过去因为谢姑父在京公干的缘故,谢鹤安一家基本就待在京城,很少来青州,但谢鹤安毕竟是他们的表兄。
如今谢家败落,连哥哥对谢鹤安,也没有半点表兄弟之情,堂而皇之的将他称作下人。
就更别提元府的其他家下众人。
元汐不觉心里泛起酸胀,清澈的杏眼也跟着微微泛红,一字一句的用力说道:“他是谢鹤安,是我们的表兄,不是什么下人!”
上一世,要不是谢鹤安时常着人照拂一二,像元朗这么蠢的人,早被抓进衙门叫人作弄千百回了。
元汐真恨不得当头给元朗一下,她小手握紧木棍,说道:“这木棍我拿走了,你不许再来欺负他,不然我定将此事说与祖母听!”
元汐说完,便准备就走,谁料刚走了几步,便看到站在门口的谢鹤安。
少年背上背着竹篓,许是因为劳作,身上沾满了灰,右手拿着一只小铁镐,额角上几缕青丝凌乱的垂下来,长眉若柳,一张俊脸凉薄,神情冷清淡漠。
外面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晕染他的薄薄的嘴唇没有血色。
元汐愣了愣,不觉脸颊一烫。
他……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