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汐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声音软软的说道:“小红是我前些天在院子里捡的,当时它才小小的一只,身子软软的,差点就活不成了,我哥哥都不许我养,是我偷偷捡的虫子喂给它,才把它养活的。”
“小红特别乖,从不乱咬人,可爹爹不许我养,还要叫人把它给丢了,我只好暂时养在哥哥那,让哥哥偷偷帮我藏着,只能找机会偷偷跟它顽一会。”
谢鹤安的视线落在书页上,并不搭腔,冷白如玉的脸庞上尽是疏冷。
元汐也不在乎他听没听到,又趴回桌上,一张小嘴里继续絮絮叨叨的:“小红这么可爱,怎么就没人喜欢它呢,它好可怜……算了算了,别人不喜欢它,我喜欢它就好了!”
元汐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又安安静静的开始跟小红顽。
过了良久,谢鹤安再次抬眸,看着小姑娘被蹭的毛绒绒的发髻,以及不停扇动的卷翘的睫毛,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直到晚饭十分,春芜来找她回去,谢鹤安也没有吃元汐送来的吃食。
大兖朝规定,每上十天学堂,就会放一天的“旬假”。
元汐本以为一整天都可以带着小红去找谢鹤安了,谁料元清衍也放了假,哪里都不去,就专在家里查问她跟哥哥两人过去十天的学问。
元朗总答不上来,元汐没少在后面偷偷提醒他帮他“作弊”。
但因元朗错的地方实在太多,元清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抽出一根教鞭便要打他的屁股。
唬的元朗娘亲妹妹祖母一通乱喊,弄得整个院子鸡飞狗跳。
甚至真的惊动了元老夫人。
一番解释问话后,才将事情平复下来。
过后,元老夫人干脆留他们在上房里吃饭。
及至出来,已是午后。
元清衍憋了一路的火,正欲逮着元朗教训一番,无奈衙门里书办因有些堂派的事,来请元清衍去衙门,元清衍只得忙忙收拾行装,赶去衙门。
元朗元汐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元汐因担心谢鹤安还未吃饭,于是急忙嘱咐春芜让小厨房弄点饭菜,自己取了小红,便要往临水居赶。
元朗见妹妹匆匆的样子,不由得抓住她:“你去干嘛去?”
元汐丢开他的手,气昂昂的道:“我要去干事业!”
“……”
元汐赶到临水居的时候,只见大门紧锁着。
里面门窗紧闭,也没有烛光闪烁,不似有人的样子。
谢哥哥去哪了?
元汐怔了一怔。
春芜也探头四处瞧了一番,实在不见人来,因劝元汐道:“三小姐,今日谢公子不在家呢,要不我们改日再来吧。”
既来了,岂有回去的道理。
再说谢鹤安的身份敏感,不能随意出门,定在园中某一处,想了半晌,于是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再等等。”
“这怎么使得?三小姐……”
元汐不等春芜说完,便将这个唠唠叨叨的大姐姐给赶走了。
元汐一个人坐在院外一处白石台矶上坐下,从怀里掏出小红顽着。
见小红转来转去,生龙活虎的模样,于是又给它胃了几条小虫子吃。
元汐趴在桌上,看着小红吃着虫子,不觉叹了一口气。
这么晚了,他去哪了呢。
不会又是去找活计干了吧。
如果不出那种事,他现在,也应该是安心求学的年纪……
也不知过了多久。
谢鹤安回来的时候,便看见穿着件藕色襦裙的元汐歪头趴在元门外的一块山石上,对着桌上的一只小蝎子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
小姑娘头枕手臂,像只恹恹的小孔雀,脑袋上的长发无力的垂下,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元汐扭头望去,看见来人,忽然双目一亮,神情高兴道:“大哥哥,你回来了!”
只见谢鹤安背上背着背篓,干净的衣衫,冷玉般的下巴处沾了不少污泥。
少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静静的站着,一阵风吹过,他额前凌乱的长发轻扬,容色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元汐刚刚说完,看见谢鹤安身上的模样,咬了下唇,不禁轻声问道:“谢哥哥,你去哪了?”
自从上次元汐在厨院为谢鹤安出人头地,大闹一场后,整个厨院的小厮都不敢再叫他干活,谢鹤安无法,只好再去其他地方找活干。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打理园中花木的活计,跟老花儿匠一直干到了傍晚。
元汐此时还不懂自己到底给谢鹤安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只是拿那双清澈圆润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直瞧着他。
小姑娘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杏眼弯弯的说道:“谢哥哥,你忙到这会,想必还没吃饭吧,我带了饭过来!”
谢鹤安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敛眸,神色淡淡的往前走去。
“谢哥哥……”
身后的小姑娘艾艾的喊着。
看着少年冰冷无情的态度,元汐也不在意,踮脚从石桌上将食盒拿下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谢鹤安慢慢走回到屋中,刚将背上的背篓卸了下来,放在地上,一回眸,看见小姑娘两只手提着一个竹雕食盒,慢吞吞的往前面走着。
元汐现在毕竟才是一个五岁的孩童,力气自然比不上大人,吃力的提着食盒子,小短腿刚要迈过门前的门槛时,不防脚尖被绊了下,小身板剧烈的一晃,整个人便要向前倒去。
下一瞬,肩膀被人一把搂住,脸结结实实的砸在一个清瘦又坚硬的胸膛上面。
隔着干燥又粗糙的布料,对方身上温暖的皂香徐徐传了过来。
元汐迷迷糊糊的,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