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箱被一刀劈开,张束上前一看,箱子里没有他期待的金银珠宝,翡翠美玉,房产田契,却装着满满当当的节令玩具。
或新或旧。
香包、五丝扣、七巧板、泥塑,风筝,各种样式的小兔儿爷,不倒翁……还有一些他从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很难想象,那位素来冷静自持,不苟言笑的宰辅,竟会喜欢这些小孩子才爱玩的玩意儿。
张束眉头一拧,脸色变得难看至极,扯起一个不倒翁发狠掼到地上,“砰”的一声碎成渣,恨恨地骂道:“都是什么玩意儿!给我继续搜!就是掘地三千尺,也要把谢鹤安贪墨的‘罪证’给我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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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后,一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很久。
元汐也莫名病了许久。
起初只是浑身发软酸痛,不思饮食,过了几日又开始发热,一连几天都缠绵病榻。
元父元母生了一儿一女,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慌地六神无主,四处请大夫来诊脉,御医也奏请了好几个,甚至连设道场为女儿祈福,煎药吃了不少,通通都不见好转。
这一日,绵绵细雨连续不断,到处都是潮湿的感觉,修养了数天的元汐觉得身上好了一些,长久待在屋子中,无端闷得慌,于是从床榻上下来,走到窗扇前伸手推开。
窗外雨丝下得细密,如烟似雾,如一道道垂落的帘子,将庭院的一切景色都变得模糊不堪。
一阵凉风吹来,夹杂着一股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
元汐禁不住深吸一口气,欲伸出手去探窗外的雨水。
这会……
鹤安哥应该已经回到陵洲城了吧……
前些日子,前首辅孟良被人揭发叛国谋逆,当今圣上震怒,上至京城,下至地方各府州县,凡是与孟良有牵扯的官员,无论大小全都逃脱不了被调查论罪。
狡兔死,走狗烹。
孟良身为谢鹤安的座主,虽然这些年来谢鹤安与孟良很少来往,但前不久,谢鹤安突然被当今圣上下放陵洲公干,就是一个处置的信号。
谢鹤安离开京城已有一月有余,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谢哥哥有腿疾,陵洲的气候闷热潮湿,不知道他的腿还会不会发作。
“吱呀”一声,忽听得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惊叫了一声。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也不披身衣服,仔细着了凉!”
春芜急匆匆地进来,见自家小姐穿着单薄寝衣倚在窗边,连忙从衣架上拿了衣服,走过来披到元汐的肩上:“小姐可仔细着身子,这病才好了没多久,仔细又被风吹病了!”
元汐心下叹气。
闷闷地嗯了声,随后低了头,细白手指默默地拢紧了衣服。
“小姐,最近天凉,我们还是回榻上去吧。”
春芜怕小姐好不容易变好的身子又出什么意外,连忙将她扶至紫檀的拔步床前,伺候着她睡下。
春芜替她裹紧了素软缎蝶纹锦被,然后仔仔细细的检查掖好每一角落。
元汐没什么困意,一双莹莹眼眸轻轻扑闪,问她:“哥哥呢?”
“少爷听说长青大街东有一座神仙庙,里面的印光大师设坛祈福很有些功效,于是一大清早便去庙里给小姐禳灾祈福去了。”春芜忍了忍笑,回道:“听说一共三日,今日是第一日。”
元汐一怔,没想到她这个哥哥,平时里看起来不靠谱,关键时刻还是挺有心的。
“小姐,你快睡吧,等醒了夫人跟老爷也就回来了。”
自打小姐病后,夫人跟老爷衣不解带的日夜照顾数天,忙的茶饭也没工夫吃,因此积压了好些活动,眼看小姐稍稍病愈,老爷也就抽空去衙门处理部务了,夫人也应约去参加她那些小姊妹的宴会了。
元汐只得闭上眼睛。
惨白的日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脸上,肌肤较其他人更白,巴掌大的小脸粉雕玉琢,螓首蛾眉,一对漂亮的杏眸玉莹尘清,眉间天然自带一股娇憨的媚意。
整个人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青涩却又动人。
春芜低下头不敢多看,动作轻轻地替她掖被子各处拐角。
少女声音柔和软糯:“春芜。”
“啊?”
“家里还有云片糕,桃花酥,柿子饼类的零食吗?”
春芜怔了下,因而笑了,回道:“禀小姐,家里没了,我去门外街市口买些回来,等小姐睡醒了定能吃得上。”
得了保证,元汐满足的点头。
满屋内静悄悄的,春芜伸手解帐幔帘子,忽听得帘子内传来了一句:“对了,这几日都城内可有什么新闻没有?”
春芜心里一惊,解帐幔帘子的手僵住,表情有些不自然,好半晌,重新开口:“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