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宗堂
针拔出来之后,张小堂主打了个呵欠,吹了吹蜡烛,又扔给她一包药,“放心,问题不大。你把这个喝了就行了,不影响后面。”
她也是睡到巳时才起,上午就没去堂中坐诊,吃了饭咣当咣当逛到店里,一睁眼就是她那一脸刚毅的好姐妹。
她一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大手一挥,不慌不慌!先在檀中关元冲门几个大穴下了针。
刘溪鸰坐起了身:“你说我跑行吗?”
张青青收着针,一面道:“嗯,你是不是脑子有点什么病,我这医术不大行,要不要我姥爷再给你来几针?你要跑你不早点跑?都这样了你要跑?”
刘溪鸰叹道:“我都不敢回去见他。”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张青青又在她脉上一扒拉,笑道:“那你昨天不是挺敢的吗?一折腾半宿都不睡。”
她缩回来手:“谁说的,我肯定睡着了啊!”
“你睡着了他没睡着嘛!”张小堂主把头直摇,“啧啧,好不容易得了手,是我我也睡不着。”
“你离谱吗?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本来就是啊,你跑,你跑哪去?你怎么动不动就跑?”
“我,我现在心里很乱啊。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张小堂主一面说,一面拿着个药捣子捣啊捣,“你乱哪儿了?”
其实对唐家的事儿她了解不多,只是偶尔炼药学方子的时候听何衍和姥爷叭叭两句。总而言之,那是一场别开生面且求而不得的旷世苦情戏。
要知道,她的姥爷范立言,那可是年轻时久经情场最终折戟郁郁了好些年的药石世家第一才子啊。能让他牵肠挂肚惦记到现在的,那能是一般的话本子?
单说这个四喜丸子,一个人单挑邹氏洪氏又掀翻沈家屋檐的主儿,光这倔脾气,他俩就有得拉扯。更不提他俩,一个不会说,一个不会听;一个嘴硬,一个嘴更硬;一个脑子太好使,一个腿脚太好使。
直把一屋子人看的肠子疼。
本想着这把大夫一上场,妙手回春一下,先皆大欢喜让大家乐一乐。
结果四喜丸子又要跑路了。所以唐家官人到底干了什么?把人吓成这样?
四喜丸子说:“他前面说要娶我。”
张青青:“嗯,这不挺好吗?”她捣啊捣,她就说嘛,处心积虑不就是这?
“我没答应啊,所以他很生气,然后就不让我出去,然后昨天就……”
“哦,是你没答应?那昨天是……他恼羞成怒把你睡了,好逼你嫁给他?”啪,张小堂主义正言辞桌子一拍,“你等着,我马上叫我二舅舅找人参他!岂有此理!”
刘溪鸰顿了顿,“不是,是我没答应,他很生气,但是呢,我还挺喜欢他的,所以就……”
“嗯?好特别的喜欢……”她皱了皱眉,先拒绝了,然后,又睡了?然后,要跑了?
想了半天的张小堂主咳嗽了一下:“病人能具体说说究竟是怎么个喜欢吗?”
四喜丸子想了想,“嗯……他说要我走的时候,我很难受。”
“那你舍不得他嘛!但你现在要走?现在完事了,你要走了。你等等,让我想想……”
张小堂主手中没停,捣啊捣,捣啊捣,忽然捣子一扔,桌子一拍,“我明白了,你在报恩是吧?你是哪年投的妖怪让他救了你?还是说你是天女你是观音呐你要给他送子啊?我跟你说,这药你先别喝,还来得及。”说着她收回了那包药。
……
这个比喻,不得不说和昨天他说的心血和还人情,有点像。其实上一个恼羞成怒什么的也挺像的,她昨天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但她想知道,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怎么,睡了就得嫁啊?
“就不能是我纯风流他,然后我飒沓如流星就走了呢?” ——姿态是摆得颇为理想。
“怎么你又要浪迹天涯啊?”张青青抬了抬头,对远处招呼一声,“那个阿勇,堂主在吗?你让他来一下。”
远处传来回声:“……堂主出去玩了!”
刘溪鸰捂脸:“我在很痛苦的跟你说我的遭遇啊。”
“我在想办法救你啊。嫁给他是什么蛇鼠狼窝,你至于吗?你想睡他,不想嫁给他。那可以等等再说嘛!”反正他现在明显也是这么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