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开心了?”
“你怎知朕不开心?”
支纱依偎在他的掌中,轻声道:“臣妾不知,只是想着陛下定是心里有臣妾,才这么急的唤臣妾来。可方才一瞧陛下,那眉宇间隐有忧色。”
“就你乖!”皇帝捏了捏她的鼻子,又冷哼道,“若是他们都像你这般听话倒好了。”
支纱便道:“瞧,定是有人惹怒陛下了!不然方才为何……那般用力。”说着又低下了眸子,亦是一阵娇羞。
皇帝眯了眯眼,垂目瞧着她的侧颜,慢悠悠道:“是啊,今日迫着朕做这个,明日迫着朕做那个,可不烦呢么!”
“陛下是天子,何人敢这般迫着陛下?”支纱皱了眉,似是不满。
“自然,是朕的好儿子好臣子了。”皇帝瞧着她一笑,想看看她说得和贵妃说得有何区别。
支纱娇俏一笑:“谁家没几个不听话的孩儿呢!陛下若与这等人置气,可就不划算了!”说着轻抬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臣妾无能,也不晓得如何能慰得陛下宽心,只得跟着陛下一块气。”
你瞧,不一样。从床上到床上,从儿子到皇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分割线——
永寿宫。
灯光落下,青春不再的贵妃细细擦拭着手中的羊乳膏,保养得颐的她在昏黄的灯光下瞧着仍是个美人,不似迎月宫那一位的妖娆,但端庄明丽是整个后宫中不一样的存在。
“采薇,撤了吧,乏了。”贵妃一声轻叹,揉了揉酸软的腰背。
“娘娘大喜!”采薇笑得真心实意,“陛下走前给宫里头每人赏了半月月例呢。”
贵妃扶额勾了勾唇:“嗯,赏。快过年了,叫你们过个好年,再加一月月例吧!”
采薇听来,顿时喜上眉梢。“谢娘娘!”
曹莹道:“夜深了,不必叫他们了,要谢恩改日吧!”说着便往床上一靠,她心道真是累得要死。
皇帝召幸贵妃这几年来是少有。一来贵妃自延嘉五年流产后一向身子弱,难承恩露。二来这些年宫中充盈不少,鲜花般的美人如流水般过了皇帝的眼。人老珠黄,哪能不自觉呢?遂自请撤了一段时候的侍寝,而皇帝也只是常来坐坐,不留夜。
自今年七月初七送李怡去西北前,召幸了贵妃一次以后,二人算是和解。这一和解就没完了,而后的几个月里,每月初一皇帝都是一日不落的来,像是月事一般准。这腊月更过分,初一来过一次,今日又来。
当然,二人已做了这些年的夫妻。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罢了。
今日下午,皇帝一迈入门便先带了小儿子自西北寄来的信,笑眯眯道:“怡儿年纪小,本事倒是大,前日里,营里头闹事,他倒是打服了他们几个,并未用王爷的身份压他们。好,好,朕要赏他们!”
一旁绣花的曹莹施施然道:“他年纪小,陛下总惯的他一点小事便洋洋自得。”
“朕可没有!”皇帝笑道,“朕这是鼓励他,不若然撂挑子了可怎么好?前头不是说了,那儿跑了个孙遇良,他遍地寻不着,带着三万人呢!你说,怡儿能把他弄回来吗?”
贵妃一听,垂了目福身:“臣妾罪过。这是朝中事,臣妾听不得的。”
皇帝勾了唇角,“好,那便说些你听得的。”
二人又说了好一阵李惟的婚事,这位嫡长子的大婚说到底还是要曹莹来操持的,不然李惟叫了那么久的母妃娘娘,岂不是白叫了?而李怡显是延军盼了又盼的人。
这么说回来,一个继子,一个亲子,两个儿子都是她的。这曹氏贵女,他还是得关顾的。
这一说便没完,入了夜还不走,便留下来用饭,用完饭了又喝茶。
皇帝身心皆舒坦,“朕瞧着,你这个母妃,倒是比朕仔细许多!芸儿在天上也放心了!”
“臣妾省得,为姐姐和陛下分忧,是臣妾的本分。”贵妃又点亮了一盏灯,给皇帝换上了一杯茶,轻声道,“姐姐就只有惟儿这一个孩子。他早早一人担了这么些事,又要为皇子世子们所表,瞧着都怪心疼。他过得好,怎么都行。”
最后这句话说来似无意。而明晃晃的灯光中,李炟却定定瞧着了她。
他想起了许多年前腊月雪地里一身红衣的少女,眉眼自有一番灵动飞扬。她拿出一个小布包:“炟哥哥,你穿得这样单薄,膝盖会痛的。这是牛皮做的,暖和,戴着就不冷了。”里面是她亲手缝制的牛皮护膝。
年轻的肃王自马上下了来,朝她一笑,“莹妹妹有心了,牛皮这样硬,做起来很麻烦的。”
她说:“炟哥哥好,怎么都行。”
后来他便做了皇帝。
这段时日,朝中打得鸡飞狗跳,她怎会不晓得呢?整日里递到他跟前的折子多了好几倍,许多人他连认都不认识。
那外甥流连青楼的王老翰林,那管不住小妾的吴国公,那儿子葬礼多花了些银钱的许伯爵,他恨不得连面都没见过,这下全是因为这种屁事认得了。又不能不管,气得他整日摔盆萃碗。
他每月来此,其实都是希望在这茉莉香中寻个安神,贵妃从来都是解语花。前朝之事她充耳不闻,只是默默守了这么些年。如今却说,惟儿过得好,怎么都行。
她是曹家人呐,他的心下难得愧疚。
帝王目中似微红,情难自已时,便握住了贵妃的手,将她搂在怀中,“莹儿,朕的好莹儿。”
他低头嗅了嗅她发间的茉莉香,几十年来如一日。
于是心头异样迭起,便半搂半抱着她去了帐中。
贵妃年逾三十五,保养得香软如初,生产过的身体自有一番明媚熟韵,李炟瞧来亦是别有滋味,但好一阵翻弄折腾下来,曹莹除了在匍匐身下时偶有低喘两声,其余时候都是默默闭目承受的居多。
不知从何时起,二人在床帏之中便是这样索然无味了,任他动得再狠,她都是这个模样。李炟心道到底还是不如其他刚入宫的女眷般弹滑青涩。但既已如此,也只得强留到最后。
两刻不到,帝妃便起了身。
贵妃拢着头发,低声送皇帝走了,心下才长舒一口气。“采薇,烧水。两桶。”
这厢皇帝回了福宁殿,恹恹对着欧少春道:“少春,把迎月宫的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