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猫到中国长途跋涉已是疲累的很,入了宫后更加虚弱。支纱初见,它已在角落里完完全全团成了一个球。她伸手拨了拨它的爪子,那猫一抬眼,扁扁的脸上哭得脏兮兮,张嘴却是凶狠的哈气声。
支纱瞧她那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便唤了句“昭昭”。
哈气却变成了舔手指。一旁的李炟笑道:“瞧,名字都起好了!以后他就跟你姓了,一个地方来的,脾气果然相投!”
支纱一怔,柔柔笑道:“它是来找我的。”便将它抱在了怀中,“叫安昭昭。”
皇帝瞧着,美人与猫,又是好几日的赏心悦目。
这时,将将忙完的萨那进来门,一把将猫抱了起来拿掉了它口中的花,一面道,“主子,陛下去了永寿宫。”
迎月宫虽偏远,但今非昔比。自支纱获宠,拨过去的婢子、绸子、玩意儿都一律紧着最好的上。后宫妇人们对此都颇有微词,但贵妃对此却是自始至终的缄默,最近又忙着料理曹国公的身后事,于是这吵闹也就如蚊子哼哼两声便平息了。迎月宫由此荣宠更甚。
“嗯,七月初七是汉人的节日,情郎要去见娘子的。”支纱神色淡淡,抚着猫儿轻声道,“天热,贵妃娘娘那也凉快些!”
萨那一笑,“主子怪会说些话!”什么凉快,不就是说那曹贵妃月余来受了冷落?
而此刻的永寿宫,帝妃闲坐于听雨轩的戏台前。台上唱的是一对夫妻如何在婚后的生活中相爱相厌又各自分别的故事。
如今国公去世早已过了百日,期间贵妃伤心欲绝又日夜操持,人都病了好几场。
皇帝心疼,说贵妃自小喜欢听戏,便请了老师傅来唱戏了那么两场。
咿咿呀呀的歌声中,皇帝轻握贵妃的手,一下下打着节奏。“朕记得贵妃最爱听这段《宴平眉》,”皇帝一笑,“但续昂和朕一样,还是喜欢战场上的锵锵之音,只是你总爱听,我俩只得陪着,有时候听得都瞌睡了!”
“有劳陛下惦记。”曹莹服了服身。
皇帝瞧了瞧,声色和蔼:“起吧,贵妃瞧着形容消瘦,该补补了,听说眼睛也痛是吗?前儿尉迟拿来的夜明珠明儿给你送去两颗。”
“谢陛下。”
“怡儿明日走,贵妃跟朕一起送他吧!”
曹莹闻言,到底眼圈一红:“臣妾知陛下疑心难消,但那也是哥哥的心血。但若天不遂人意,臣妾也省得的。只是边塞苦寒,臣妾舍不得他!”
皇帝也知是伤了贵妃的心。于是揽她入了怀,笑道:“莫哭,孩子大了,也算个历练了!又是你曹家的事,那就让曹家的好外甥去解决吧!”
当夜,皇帝留在了永寿宫。
延嘉十四年,七月流火,天狼星现。
帝命二皇子李怡领命前往西北,整肃延军,封“慎亲王”。
——分割线——
所以和姚太傅那个赌约,唐祁还是赢了。这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他们的动作需要更快些,他也更忙了。
如大皇子所言,所谓西探魏蜀界,南开瑶山道。当务之急是前者。若是此番李怡前去真的顺顺当当收回了那二十万大军,何止他们着急,皇帝也怕是急的。
百姓只道是慎亲王要前去迎功臣迎将士归巢,谁人晓得这声势浩大的仪仗背后实则另有一番乾坤。
没了曹国公,那刚归降的三十国不得弄出些幺蛾子?何况延军本不是一块铁板,为防起事作乱军政勾连,什么城关城防、辎重军需的自然是要再查一遍以防万一。
于是各部猛地把枪头对准了西边各路各县,兵部的忙乱更是可想而知。而这只是明面上的。
实际上两个皇子之间的角力才刚刚开始。
一来皇帝不放心小儿子这番前去,既要派人盯着也要派人护着,稍有差池更是掉脑袋的事。二来得了姚氏助力的大皇子这边也闲不得,巴不得从中弄点什么回来。
一时间各路人马闻风而动,站队的站队,跳船的跳船。
于唐祁而言,他既领了麒麟阁直学士这个帽子,不定期还是要去翰林院或是魁星阁讲学露个脸,以借机与人详谈谋划。
这每一回都把他忙得够呛,上回见大皇子他便是将各类书籍典籍连翻好几夜,到底也只翻了个皮毛,好在上头的人从不关心细节。
而他身上还担着职方司和修造案的担子,既要直管南疆的舆图勘测等事,暗地里还要想法子往西边探路安人,更不提最近姚太傅日日来信吩咐引荐。
于是唐府之中,人、图、书、信纷至沓来。若不是唐官人记性好,险些要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