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曹让心下才是一松,“是。臣已命他们分两路守在几处关隘重镇,一可阻断旧国间来往,二可闻风而动。陛下尽可放心!”
此间姐夫与小舅子共话家常,气氛轻快了不少,曹让才又道出那方才的“当务之急”。
“是了,臣方才说那火神说得入了迷,倒是忘了跟陛下禀明另一桩事。”
“哦?”
“臣虽久不在中国,却也晓得关外之人皆下东南的盛况,其中蛮众聚集之地以三京与江淮富庶之地为首,臣疑心这其中不乏各国细作探子。”
皇帝继续喝着手里的茶:“嗯,这不是你疑心,这是事实,但却无法避免。”
“若是平日里头倒也罢了,商通海路不无不可。但如今西北将定,时局不稳,尤其是这京畿之地,人多口杂,若有个闪失,怕是不好收场。臣虽能为陛下守住这大西关,可若是他们伺机起事,届时里应外合,便易招致祸端!”
皇帝踱着步子,一面摆弄着那沙盘上的草皮,一面轻声道:“那么依你看,该如何呢?”
曹让闻言,自是退后一步一拱手,“臣一粗鄙武将,常年在外只晓得带兵打仗,向来也无所高见,臣也只能将西北境况与日前在这京中所见所闻系在一处想罢了,陛下姑且一听便好!”
他自然不会擅作主张提什么僭越之论。京畿之地向来是盘根错节,半人半鬼的居多,他如何能轻易开口?
“可你说的很对。”皇帝笑得宽心,“你啊,还是那样谦虚!怎么就没有高见了?你在外头这些年,比那些在整日闷在书里头的人心思要缜密的多!”
曹让还没来得及继续谦虚,便又听他漫不经心地来了句,“巧了,你说的这细作,前儿个也有人给朕上了道密折提及此事,倒是同你想到一块去了!”
他心下一凛,不晓得是谁要来掺和其中,又怕是皇帝以惯用的话术诈他。只得垂了眸子恭声道:“看来京师人才济济,总有智谋之师为陛下出具良策,是臣多虑了!”
“智谋之师算不上,几个世家子弟胡诌罢了!你若不提,朕还真没把这当回事!”皇帝哈哈一笑。
曹让将信将疑,“臣斗胆一问,那么这几位世子可有提及应对之策呢?”
皇帝道:“他们呐,就扔了道折子给朕,说这细作似是与那漂沙国有些关联,又全无应对之策,如何能指望他们?朕想着,你与之鏖战那样久,还是你最熟!”顿了顿,“你看看这事儿怎么办?”
曹让一听,立马又跪了,“臣惶恐!”
他这一跪跪得倒是诚心诚意,只因那漂沙国。
整个镇西之战中,最关键的一处便是这漂沙。这场仗打到第五年时,其余二十几国均是败得摧枯拉朽,可这弹丸小国却偏领着几个残将残部负隅顽抗,还袭了他的粮草,功亏一篑。而后来的转机也是来自这漂沙国,去年突然转攻为守,才叫他乘机突袭大获全胜。
皇帝说他最熟,也是没错的。
只是大胜归来后,朝中总有人对这一夜翻盘议论纷纷,说得好听的称这是运气,不好听的,那就什么都有了。如今皇帝提起这一茬,他哪里敢不跪?想到这,头便是“梆”地一声磕了下去:“臣无能。”
皇帝叹气:“起来起来,别动不动就跪,身子骨又不好,跪病了你妹妹又要哭。”说着又当真拉了他好几把,“朕若是信了那起子流言蜚语,还需留你到现在?朕没别的意思!只想问你,若真有此事应当如何?”
曹让静默一瞬,瞧他此刻确无试探之色,便拱手道:“既如此,请陛下容臣仔细想想,改日再向陛下禀明。”
皇帝一笑,拉着他起了身,“没办法!这些细作都跟苍蝇似的。这几日得了空,咱们再来管管这眼皮子底下的东西!你可别忘了!”
“是。”得了这话,曹国公的心终是再度落了下去。
不时,一声更鸣,“走,瞧瞧你妹妹今日又弄了些什么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