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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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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我慢悠悠地开了口,而他看着我的眼睛,等待着我的回答,“他与我定过亲。”

“什么?定亲?”他双眼瞪得极大。

“已是多年前的旧事了,定过亲,未及过门,便退了亲。他总挂着此事,觉得退亲一事乃是他之过,因而愿对我好些。”

他松了一口气:“你为何不一口气说完?”

“明明是公子不等我说完!”

他却没有理会我这句话,而是径直上前。“不过,定过亲又如何?哪怕你成过亲又如何?朕要定了你。”他抬起我的下巴,目光炽热地看着我,几乎想要将我熔化在这烈焰之中。

“还有,兄长也好,夫君也好,都只能对着朕称,记住了吗?”

我正欲反驳,他又加了一句:“这是天子之令。”

我莞尔道:“我尝闻天子诏令,乃是广求贤才,兴办太学,使民顺四时之令,减天下赋钱。诸如此类。怎么到了如今的天子这儿,诏令就成了这般?”

他被我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我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说:“公子可是吃醋了?”

他大惑不解:“吃醋?此处四壁空空,哪里有醋?”

我才想起来,这个词要一直等到六百年之后的唐朝才会因为房玄龄和其妻子的故事创造出来:“就是嫉妒之意。吃了醋,故而腹中是酸的,说出来的话儿,也是酸的。”

他拍了拍我的脑袋:“这又是你家乡的说法吗?也罢,方才听闻你叫人兄长之时,朕心甚乱。”

我好气又好笑地说:“行,那我便叫你兄长。兄长,帮我担两桶水来,可好?”

“不就是打两桶水吗?我也是自小骑马习武的,有些力气,并非难事。”他见我答应,脸上由阴转晴,自信满满,“不过,比起兄长,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夫君。”

他兴冲冲地从我手中接过了两个笨重的木桶,欲大展身手。门口的水渠虽然碧波盈盈,但最宽处不到一尺半,木桶在此处,并无用武之地。

他思忖了稍许,见周遭正有人提着空桶而过,于是跟上了他们的脚步,往山下的河畔去了。我忙拿了一根扁担,也追了上去。

爬山已是步履维艰,更何况肩负重担。身旁不断有精干妇人,挑着水,稳步走过。也不断有精神矍铄的六旬老者,挑着水,健步如飞。

他抹了抹额头沁出的汗珠,感慨道:“不曾想,连担水也是不易。”

“如今可好些了呢,建始四年到河平元年之初,大旱之时,河床都见底了,全乡只有一口井,一桶水,从五钱直涨到八钱。”四年前初到汉朝时的场景又一幕一幕浮现在我的眼前。

“水也要收钱?此钱由谁所得?”他几乎同我四年前一样不解。

“自然是,乡里的豪强地主。”我答道。

他追问道:“官府竟听之任之?可有人因短了钱,喝不上水的?”

“官府之人说不定正是豪强地主之一,或是他们的亲眷呢。喝不上水之人,自然也是有的。”

“我原只道是豫州大旱,伤及庄稼,减了收成,且不知连人喝水都是难事。”他喃喃叹道。

“是啊,若是昔年,如公子这般挑水,溅出来的这些,可是八钱,是家人一半的生计与性命。”这话让他脚底一滑,肩挑的水又猛烈晃动了一下,多溅出了四钱。

我见他将这山路走出了地崩山摧壮士死的艰难,忍不住提议:“不如,我去唤我的乡邻帮忙?”

“不成!”他高声止住了我,忽然又生了力气。

等他三步一滑,五步一歇,终于把两桶水挑回家,离出门已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而每一桶水都只剩了不足三分之一。

而王公子已满脸通红,汗流浃背,瘫坐在门槛之上,半幅衣襟被溅出来的水花浸得透湿了。

我上前移开了王公子肩上的扁担,却见肩头有些淡淡血痕,轻轻一揭他的衣领,只见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才发觉肩膀已经被扁担磨破了,伤处还在不断渗出血来。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公子受伤了。”

他见状却朗声笑了,顺势拉我入怀:“你这可是在心疼你的夫君?”隔着他的湿衣,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由于方才的劳作变得很快。

我推开他的手,欲起身:“我去帮你寻些止血的蓟草来。”

他却笑着不肯松手:“小伤而已,无妨,过两日便好了。”

他这模样让我有些忍俊不禁。我便对他说道:“不如,我来为公子讲个故事,以慰公子之劳?”

“极好,甚得夫君之心。”他满心欢喜地看着我。

“此乃我家乡口耳相传的故事。”我正色道,“上古之时,有一只鸟——”

他笑着打断了我:“你莫不是想同我讲精卫填海之事?欲教我——不畏辛劳?”

我扑哧笑道:“我家乡故事中的鸟,并非神鸟,而是乌鸦。”

“乌鸦?这倒是新奇。”他生了好奇,认真地听我说了下去。

“这乌鸦奔波几里,干渴难耐,四处找寻,却只发现了一个窄颈的陶罐。可惜它的嘴太短,无论如何都喝不到陶罐之水。公子觉得,此时此刻,乌鸦该如何是好?”

他思忖片刻:“陶罐之水,既喝不到,有也无益。既知不行,不如弃之。”

我挑了挑眉,继续讲道:“乌鸦衔了不少石子,置于陶罐之中,直到罐中之水满溢到了罐口,它便喝到了甘霖。”

他恍然笑道:“这故事倒是有趣,出人意料。乌鸦竟是颇有慧根。”

我赞同地说:“我亦这般觉得。且——乌鸦之智,远在公子之上。”

“什么?”他诧然道。这般惊愕使得他揽着我的手也松了。

我强忍着笑意,解释道:“其实,公子原不必大动干戈,下山去那河里挑水,用陶罐从门口的水渠中汲了水,倒入桶内,岂不是也是一样?”

他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你为何不早说?”

“……公子不是也没问吗?不过,不去亲自打水,如何体会到真正的农人之劳,农人之苦呢?”我朝他狡黠一笑,起了身来,去看他猎的那只‘野兔’,留他在原地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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