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小屋的主人是一对老年夫妇,他们曾经也是魔物猎人,因为年龄增长他们停止了狩猎,转而在山区边缘为过路人提供食宿。
当寒冷的黑夜中出现一点灯火,希娜并没有十分激动,她已经有些麻木了,焦虑,痛苦,通通被冷空气冻结,心里什么也不想。
她去敲门,又快速地躲远。
“吱呀——”
门开了,鼻尖碰到冷气的一瞬,老妇人往回缩了缩,疑惑地看向四周,她听到了动静,不知道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间敲门。
等她视线下落,才发现有个受伤的年轻人倒在门外。
“天呢,老头子!快来!”
她认出了珀尔是那匹白马的主人。他为什么会受伤倒地,并且一个人回来?
把珀尔扶进去之后,这老妇人更加惊愕。
是剑伤。
“他好像惹上麻烦了,咱们要不要管?伤他的人会不会找过来?”
老两口互相商量,拿不定主意,并非胆小怕事,而是他们两个都老了,承担后果的能力在降低。
老妇人想了想,说:“伤这么重,也许对手以为他已经死了。不然怎么可能容他跑到这里?”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好勇斗狠的小伙子。”
“我也不喜欢。那么,等他伤好些就立刻让他走。总不能让他冻死在咱们家门口吧?多不像话。”
“嗯,只好这样了。”
希娜不敢进屋,贴着窗,努力地听着,听到他们两个决定收留珀尔,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寒冷,饥饿,担惊受怕,这些都糟糕极了,但至少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死。
她开始寻找可以容身的地方,魔法能量一直在散溢,她就像一只裂缝的水瓶,存不住魔力,连化雾也变得勉强,体力也濒临极限。轻手轻脚地挪动,往柴房和马厩附近摸。
“露西……好孩子。让我暖和一下。”
她总算揽住这温顺白马的脖子,疲惫地把头靠上去。
天亮后该怎么办?再累也要想一想,一个冒着黑烟的女孩,不能出现在人们面前。
越想把眼睛睁开,眼皮就越重,她只好不再倚靠,起身站好。她需要清醒,需要强迫自己思考。
这时,她听到了动静。
慌忙扑向草堆,想先躲一躲,身后却有一股无形的巨力,抓着她的脖子往后扯。希娜把全部的自制力都用来咬紧牙,不让自己发出尖叫。
待自己双脚离开地面以后,她看见了熟悉的发光图案——传送阵。
不同于安妮特的浅绿色传送阵,这个法阵是深沉的蓝色,她努力回头看,想看清是什么人在使用魔法。
“弱小。弱到不堪一击。”
飘渺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语气是平静的陈述,不带任何情感。希娜判断不出这个人是敌是友。
视线正在变模糊。
直到传送阵再次闪动,意识到这个人要把她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希娜再次猛烈反抗起来,她艰难地说话:“不要带我走。”
那人问:“魔力散溢成这样,被人发现会被烧死吧。为什么不想走?”
当然是因为珀尔还在这儿。
“我不认识你……”
身体到了极限,希娜失去了意识。
昏昏沉沉中,希娜乱糟糟地做着梦,意识碎为残片,感官十分混沌。像被扔进了拥挤的人潮,被陌生人推来搡去。
不知过了多久,希娜才睁开眼睛。
刺目的阳光,让她的眼睛一阵疼痛,周围的空气潮湿炎热,反而激出了她一身冷汗。
身下是一块崎岖不平的黑色岛礁,海平线几乎贴着她的后背,白浪伴着咸腥的海风涌来,让她感到迷茫。
——她在碧蓝海水的中央。
“这是哪儿?”
远处模糊的天际线,让希娜失去方位感。
酷烈骄阳当头,她不得不一件一件脱掉衣服,只留一条衬裙。胳膊的汗毛上挂水珠,很快湿了又干,蒸结一层白色的盐粒。
这时,海水突然沸腾,不知名的巨兽掀起高昂大浪,破水而出,压迫感十足地向希娜奔来。
无处可躲,也并不想躲——没有用。她只是睁大眼睛,努力去看清。
海兽之上,是个女人。
另一个魔女。
心脏在剧烈跳动,希娜站了起来,张嘴结舌,激动到全身发抖。
那魔女挥退海兽之后,走近希娜:“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期待的眼神看我?以为我会喜欢你?”
每一个字都冷硬得像铅块,希娜被问得一阵发懵,她此前从未想过一个魔女和另一个魔女之间应该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