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汤姆的母亲,和死者杰克的父亲,两个老大不小的中年人就这样在十五岁的玛丽亚面前激烈争吵。
看玛丽亚麻木的眼神,这样的争论一定发生过无数次。
他们掰扯着谁才是占理的一方,谁抢走了谁的幸福,最后纷纷指责玛丽亚。
汤姆的母亲骂她:“你就不该在街上乱晃!拿你那双眼睛乱眨。”
杰克的父亲也埋怨:“都是因为你和那个薇拉走得太近。她能教你什么好?肯定告诉你吊着两个男孩,能收更多礼物。”
希娜听得头皮发麻,突然反应过来,他提到了薇拉的名字。
“薇拉是什么人,玛丽亚?”
玛丽亚还没张嘴,那两个人又开始抢话。
“一个勾三搭四的女人。”
“招摇的女人都爱往她那儿跑。”
希娜强忍着愤怒,问:“去她那里做什么?”
“买东西,叽叽喳喳地聊天。”
“……这算什么错?”
希娜为和这样的人对话感到痛苦,她努力理解着对方的逻辑,最后还是理解不了。
外边的人好奇怪。
之前她和艾米、凯斯相处,虽然前期有些尴尬,但是她没觉得费力。
然而到了这个村子,人们的言论冲击着她的脑子,她感觉这些人表面上都是正常人,却无时无刻不释放着恶意。
“你们先走行么?我们有些事要问玛丽亚。”她不太高兴地开口。
珀尔怕轰不走这两个人,又在旁补充:“还是要尽快找到魔物的下落,若再来一次,不知道又要给村里带来多少损失,你们配合一下。”
终于,烦人的家伙走了。
玛丽亚无精打采,脸上写满疲惫。
她根本搞不懂为什么要在这挨骂。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玛丽亚,跟我说说薇拉吧。”
希娜柔声细语,玛丽亚恍惚了一下,小声回答:“那两个男孩缠着我,薇拉教我怎么分辨对方的真心,她让我小心一些,选一个最喜欢我的。可我谁都不想选,我不想这么早结婚……我想等等爸爸回来再说。”
听上去像薇拉办的事情。热情真诚,但是又有点儿太乐观。乐观地相信男人能给女人带来幸福。
“你爸爸?他去哪儿了。”
“领主要制作献给神殿的木雕,村里只有我爸爸是木匠,就被征去服劳役了。”
木匠?
安息兽杀人事件里的主角巴罗,也是个木匠。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玛丽亚神色哀伤:“不会回来了。前不久,我收到一封信。我找村长帮我念,他说爸爸出了事故……”
说罢,眼泪就滚落而下,她下意识擦了擦,仿佛知道自己的哭泣会招来别人的厌烦与辱骂,生生憋住。变成压抑的抽噎。
希娜强行又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薇拉去哪儿了吗?”
“她接受了求婚,去了对方的家。因为是第二次结婚,村里的人总是议论她,她不堪忍受,就走了。”
希娜心情复杂。
高兴的是,薇拉的爱情是顺利的,结婚是自愿的,没有人逼她。失落的是,薇拉从希娜的世界消失。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了。
“玛丽亚,我问完了,你休息一会儿吧。”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还没有问我事发时的情况,”玛丽亚慌起来,她害怕自己的回答不令人满意,应激一般地开口,“那天……”
“没关系,休息吧,”希娜对她笑笑,“我们去问村长,不是也一样么。”
两人赶往村长的住处,一处离坍塌的祈祷室非常近的房子。
村长,还有那尊烂糟糟的木头神像,一起在房间内等着他们。
希娜看着神像模糊的面容,心中没来由地犯恶心,光明否定着黑暗,让她心理不适。
“两位,有什么进展吗?”
“我们得找到那个流血的人。”
“什么?”
“愤怒的人,受伤的人,痛苦的人。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希娜直勾勾看着村长,问出她最想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