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你看见我的水囊了吗?”
“没有啊,你的水囊你问我?!”
一大早刚起床晋城军营的士兵们就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今日便是正式拔营的日子。
这次却不是从前那般因败仗连连后撤,而是前进。
在阿巴哈一战中,他们与匈奴的敌我兵力再次拉平,同时自出兵以来已经折损大半兵力的匈奴被深深打击了士气,将军又将从前那些诡计的始作俑者乌珠斩杀了,所以阿巴哈一战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战局的转折点。
新年甫过他们便乘胜追击,按照顾参军主导制定的作战策略一举夺回了阡城,匈奴单于在数日前已经率部后撤。
昨日阡城缴获的物资已经清点整理完毕,他们今日也该正式迁营至阡城了。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此刻要离开他们还真的有些舍不得,但就像将军们说的那样,他们每往西多走一步,反而是离家更进一步——因为收复所有失城的那日,便是他们归家之日。
将军们说,那一天不远了。
主营帐中,顾缘君、陈九曜和楚定音也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从桌上的笔墨纸砚到大大小小的籍册、图纸、信件、公文都要分门别类收装齐整。
这营帐就属他们三人待得最多,屋子里也大都是他们的东西,萧云山和顾乘风就轻松多了,乐得在侧旁一边吹着欢快的口哨一边看热闹。
顾缘君三人抽抽嘴角就把他俩请了出去。
果然,没有那两人的干扰他们效率高了不少,营帐内很快便被清空。
顾缘君环视打量了一眼这个即将被他们亲手拆除的营帐,有些留恋和感慨。
这是他们来此之后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比在各自营帐的时间都长。
他们曾在这里愁肠百转,也曾在这里欢声笑语,度过了那些或艰难或愉悦的日日夜夜。
陈九曜亦有此感。
这段时光对他来说更加珍贵,他从前往往是个寅夜的独行者,朋友虽常常慷慨相助,但那条路终究还需要他一人独走。
而在此处要做的事就纯粹得多,他们朝着同一个目标一起努力着。朋友皆在,她亦在。
但看了看她的神情,他反而笑着劝解:“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顾缘君闻言眉头舒展,桃花眼中泛起了柔和的笑意。
“那我们便一同去登春山。”
……
“呜——”
随着一声雄浑庄严的号角,大军开拔了。
按惯例,前卫部队已经先行出发,提前侦察路线和警戒四周。
此刻主力部队按照既定路线和队形出发。
除了游动哨兵正履行职责游走警戒四周,整支大军皆姿态昂扬、朝气蓬勃、秩序井然。
此刻他们再次出发,已经与当初出征时的面貌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盘踞地面的青蛇终成九天金鳞游龙。
待低垂的暖阳在南天斜挂之时,大军终于踏上了阡城的土地。
他们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太多的代价,走了太远的路。
仅剩的四座失城,他们终将一一收复。
进城之前,陈九曜和顾缘君几人带着所有将士下马,先是认真整理了仪容,然后他们便在城下焚香肃立,为这座空城的亡魂默哀。
怨曲重招,断魂在否?
但愿你们来生投身于承平盛世。
……
这座空城乃至那些空的房舍已然无主,陈九曜已经上书朝廷派遣新的官吏来此处治下,再制定扶助策略诏谕天下,激励百姓迁居于此。
但这些都非数日之功,是以他们当下暂时借用这些空置民居当作士兵营帐,毕竟泥瓦房终究比营帐的保暖效果好很多。
而且想必他们不会在此停留太久。
将将士们安顿好之后,他们便开始主导防御设施搭建,日常布防也照旧安排下去。
仅仅三个时辰之内,这座城池已经被他们完全地接管,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只是陈九曜和顾缘君几人将将把一切安排妥当,刚坐在了阡城州府正厅堂的椅子上,赵征就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先望向了陈九曜,对视一眼后拱手通报道:“将军,五殿下带着敕旨来了,他拒不入城,要您亲自去接。”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意外。
他怎么来了?又有什么旨意非要皇帝最宠爱的皇子来传?而且他此时便到此处,算算他车马的速度便知他年后就即刻上路了,如此之急,确不寻常。
但细想之下又不意外了。
种种异常归于一处,答案便显而易见了。
众人微微牵了牵嘴角,对视一眼:“走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