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今日一大早顾乘风便爬了起来,比平时积极了不少,轮流在几人帐前踱步,催他们出门。
“哥!我的哥!好不容易休假,多睡一会不好嘛!”萧云山被拽出来的时候迷迷糊糊,连眼都不愿睁开。
“回来再睡!”顾“青天”十分果断,直接下了判词。
好在就这么一个起床困难户,其他三人好叫多了。
“快点快点!”
“来了来了!”
楚非和顾策二人看着他们愉悦的背影笑着摇头:“终究还是孩子啊。”
只是不知怎的,他们心中怎么也有些痒痒的呢?
他们也有些期待明日的假期了。
几人今日皆换上了便服,束上了玉冠,昔日繁华云都的公子王孙们立时便回来了,哪还有前日少年将军的影子?
尤其楚定音,换上他惯常爱穿的圆领袍之后看起来温润如玉、文质彬然,又变回了那个大魁天下的状元郎,完完全全的文官模样。
陈九曜一袭黑色银纹宽袖直裾袍,清俊疏朗,玉质金相,端方温雅却难掩雍贵威仪,温和却蕴藏锋芒。
顾乘风则一袭檀红大襟袍衫,如既往般张扬,活脱脱的鲜衣怒马风流少年郎。
而萧云山却像是个洒脱不羁的江湖侠客,藏蓝束袖劲装加身,端是扬鞭一去便不回头的模样。
少年的一场相识,让乡野长大的他与这样一群性情各异、却奇妙地合得来的公子哥成为挚友,也是有趣。
顾缘君也难得换上了女装,晴山蓝的齐胸襦裙淡雅温然,颜色较浅的同色系披帛一半穿过系带披在右肩上,一半自然搭在左臂间,仙然出尘,额间还贴上了金色花钿,夺目耀眼。
女为悦己容。
着男装只是妥协于世俗,图个行事方便。
但她并不羞于表明她女子的身份,更不会耻于展露自己的相貌——若男子不曾有这个烦恼,那女子也不当有。
既这军营上下无人不知她是女郎,休假日便随意些。
陈九曜楚定音几人对此也无甚反应。
他们不会惊奇于她的装扮,也不会将目光过多地停驻在她的身上,更不会特意去称赞她今日有多美,因为他们知道她的装扮只为自己,并非给他们看的,所以他们并没有资格来评头论足。
他们从不以性别、相貌来看待她,而是超脱性别,纯粹地将她作为朋友来看待,不带半分企图心,给予她足够的尊重。
也许这便是他们能成为朋友的重要原因罢。
众人如被关久了的雄鹰,忍不住一展臂膀,在这西北平原之上放肆地跑起马来。无人发出邀请,也无人立下约定,几人却都默契地参与进了这场竞赛之中,龙骧豹变,虎骤风驰,耳边风声猎猎,冷风扑在脸上有些痛意,但却被沸腾着的热血忽略了。
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
“休战!休战!跑得太远了!别忘了我们是出来打猎的,一会出了这片林子还上哪打去?”跑在最前面的萧云山高声向后喊道。
身后异口同声:“你认输我就停!”
“……”真够无语的,萧云山抛了个可惜身后众人看不见的白眼,敷衍道:“啊好好好,行行行。”
“吁——”
五匹马一齐嘶鸣一声,不情不愿地放缓了速度,慢慢停了下来。
陈九曜轻握缰绳,四下观察片刻,指了个方向:“我们往那个方向找找看。”
众人点点头,一边驱马慢慢走着,一边侦查着野兽的踪迹。
顾乘风目光如炬,很快他就兴奋地指着一处压低声音:“这有脚印!”
楚定音顺着他指的方向仔细看了一眼:“是野猪。”
萧云山跃跃欲试:“就它了!今晚炙野猪肉。”
顾缘君默默点头跟在后面,她对打猎兴趣不大,主要是出来透透气,顺便练练骑术和箭术。
她漫不经心地坐于马上,想着其他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陈九曜暗暗放缓了速度,落在了最后面,在她身后默默跟着。
众人一路顺着脚印追踪,待爬上了一个缓坡之后脚印却不见了。
萧云山皱眉:“背风坡积雪太浅,脚印看不太清了,但可以确定是往这个方向。”
楚定音温声开解:“走罢,碰碰运气。”
还没走出多远,一阵厉风过,卷起了地上的雪沙和枯枝,几人突然感知到一股被盯住的悚然,甫一回头便见一头体型壮硕庞大的野猪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众人立刻驱马四散躲开,陈九曜却没有躲,因为他知道自己身后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他来不及去确认她的动向,也不敢赌。
他单手死死抓住缰绳,不让生了怯的坐骑迈步跑开,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的长枪,手背绷起青筋,双腿一夹马腹果断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