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缘君对陈九曜的话毫不意外,白水鉴心,相识十数年,她再清楚不过他的人品和他足下的立场。
她补充:“我会另找宅院,想搬出的姐姐可以搬出,不必受人脸色,但搬出绝非逃避之法,世道如此,旁人的指指点点不会全无,唯有你们内心强大起来,坚定相信自己并没有错,只将这些声音当做狗吠,才能真正地解脱开来。”
她知道,她们遭受了太大的打击,除了折辱还有丧亲之痛,只能将一切交予时间,让时间来缝合伤口。
……
及至深夜,顾乘风所去的并州和凉州两州的税银也全数抵达了晋城。任务是圆满完成了,但人却只回来一半,顾乘风亦不见踪影。
回来的士兵向他们禀报,顾乘风带人追击匈奴去了,命他们先行带税银回来。
原是他们在返程的路上遇到了匈奴的踪迹。
他们在并州城郊发现了大量新近燃烧的火堆,以及扎营的痕迹。
顾乘风一开始虽困惑此时为什么会有大霂军队来到此处,他们却全然不知晓,但也并不觉得是匈奴所为,毕竟擎北军和护边军还牢牢地在边线挡着呢。
但仔细一看,他发觉了不对。
从食物残渣来看,这分明是匈奴的饮食习惯!
现场搜寻到的遗落器具再次佐证了这一点。
他立即命人将税银送回晋城,而自己带着半数人马顺着踪迹去追击。
“乘风太过轻率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一向慈父做派、很少对子女发火的顾策闻讯大怒,气到直喘粗气,众人好一番安抚才缓过来。
“但匈奴军队怎会进入到并州?”萧云山眉头紧锁,他们以为稳守了边线,没成想匈奴绕到自己身后还不自知!
顾缘君亦急,却不乱,快速取来地图仔细探究,片刻她开口:“基本只有一种可能,匈奴是向北从回纥绕道,伪装之后经并州进入大霂的。”
此事欲成,回纥和并州两个薄弱点缺一不可。
“没想到回纥与我大霂向来交好,却还是出了这档子事。”楚非隐有怒意。
陈九曜开口分析:“回纥应不至是故意的,此事对他们并无好处。大霂在,尚可牵制住匈奴,若大霂不在,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
但还是要提醒他们严守边线,不要再给匈奴露出破绽。
陈九曜立即提笔修书一封,命人送去回纥王都。
楚定音开口建议:“现在我们还不清楚匈奴欲做什么,并州那边恐生变数,乘风只带了四千人未必应付得来。现在夜已深了,将士们已安眠,明日一早我们便遣援兵去并州以策应。”
“好。”
夜彻底静下来,但其中夹杂着等待黎明的迫切和忐忑。
顾缘君端着一碗安神汤送来了顾策的营帐。
“爹您消消气,别同哥哥计较。”
顾策叹了口气,眼中带着浓浓的忧虑:“其实若是我碰上了亦会去追,今日之气实则是出于私心。担忧他的安危,才不想让他去做。”
“您放心,明早我会随援兵一同去并州,定将哥哥平安接回来。”
“不行!手心手背皆是肉,我担心你哥,难道就不担心你吗?”
“我知要不是您身份特殊,不好擅离,定会亲自去的,那便交给我做吧,我也很担心他,唯有亲自去帮忙才安心。您不必担心,我随援兵一同出发,兵力充足,是不会有危险的。”
……
次日一早。
日光蒙蒙,光线透过厚实的云层渗出些许,天地间已见半是清晰半是模糊的轮廓。
晋城军营已整兵一万,将士们铠甲披身,座下马蹄不安分地扬起,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出发。
陈九曜昨夜翻来覆去思量,认为事情并不简单,匈奴可能打着的是拿下并州再合围晋城的主意——虽然难度很大,他们真的能悄无声息运送那么多兵力过去吗?
但以防万一,他必须亲自去看看。
而且他现在很担心乘风他们的安危。
“这次由我带队去并州,这里有两位将军在,稳守晋城定是没问题的。”
顾缘君一身铠甲穿戴齐整,带上了佩剑,开口:“我和殿下同去。”
萧云山和楚定音默契对视一眼,同道:“我们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