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上老天倒待他不薄,没多久他就看到她定在原地的背影,但也看到了她转身落下的眼泪。
“没事了,不哭。”
他还和小时候一样,安慰她时只会说这一句话。
但很奇怪,这句话却总是见效的。
顾缘君低下头慢慢平复情绪。
“缘君!九曜!”
二人闻声转头,看到了满眼高兴、疾步走来的楚定音。
陈九曜手指一僵,扶住她肩膀的手缓缓松开。
楚定音看向顾缘君,笑着开口:“听人说你在这边我就来找你了,九曜也在真是意外之喜。”说着伸手轻拍了两下陈九曜的肩膀。
陈九曜笑着颔首,上下打量看他是否有受伤。
顾缘君也打量他一番,松了口气:“你也没事,真好。你看到我哥和我爹了吗?”
楚定音一顿,斟酌了下措辞:“看到了,你别担心,他们很好,就是乘风作为前军主帅冲锋在前,受了些小伤。”
二人闻言眉头微蹙。
顾缘君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去看看他。”
“一起罢。”陈九曜亦是担心这个弟弟的安危。
一行三人刚走到顾乘风的营帐外,正碰上掀帘而出的顾策。
“参见太子殿下。”顾策连忙抬手,微微弯腰做了个揖礼。
陈九曜见状快步走上前扶起了他,轻轻摇头:“顾将军,在军中便按军中的规矩来,不必多礼。”
顾策不再纠结虚礼,应下:“好。”
这时帐内传来一声高呼:“咳——擎北将军竟亲自来看我,末将受宠若惊啊!快进来快进来!”
前半句还有点正经,后面就绷不住了。
陈九曜忍不住逗他:“我看你中气这么足,定是没事,我有点忙,那我就先……”
“嗷!你还有没有点哥哥样了!我都这样了,你还逗我!”
“哈哈哈哈……”陈九曜笑得开怀。
正瞪着帐帘恨不得穿个洞的顾策一愣,原来几个孩子的关系竟如此要好,他也不该这么严肃煞了风景,想明白了便向着陈九曜一拱手:“我先去处理战场收尾的杂务,您自便。”
陈九曜点头:“您忙。”然后带着笑容掀起帐帘走了进去。
却被屋内的血腥味扯下了嘴角。
几人快步上前欲查看他的伤口,却被包扎好的裹带挡住了视线。
顾乘风见状抬了抬左臂给他们看,解释:“没有伤筋动骨,就是血流得多了些,问题不大!”
众人松了口气。
陈九曜注意到他有些发白的嘴唇,伸手从衣襟中取出一个玉瓶,递给他,嘱咐:“每日一粒。”
他出发之前特意从母亲给他准备的药箱里取了些药品随身带着,不想用上,却偏偏派上了用场。
顾乘风并不与他客气,接过来直接取了一颗咽下。
“此战你们赢得漂亮,也拿下了收复首城之功。”陈九曜想到昨夜战场上的压倒性胜利,忍不住开口称赞。
匈奴边打边退,被打得仅剩两万残兵,勉强保了呼衍王乌珠的命逃走了。
楚非将军已经带兵去接管覃城。
众人听了这句称赞并不揽功,楚定音解释:“主要是缘君的计谋好,我们只是按着计划行事。”
急欲攻城,却使计激得对方主动出城来打,自己却守城不出。待对方兵马疲弊、士气低迷,再叫来外援一举夹击围攻。
缘君这招“以迂为直,以退为进”用得巧妙。
顾缘君眼前闪现躺在地上的李骐,和无数横卧沙场的将士,她沉声道:“若没有每一名士兵的信任和支持,以及殿下的配合,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做不到的。很多人为此付出了生命……我怎敢居功?”
“我妹妹说得对!这是所有将士共同努力的结果。”顾乘风察觉到妹妹低沉的情绪,转移话题试图让她开心点:“现下我们不仅夺回首城,还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收复了覃城,护边军和擎北军可以就此合兵到晋城一处了!省得每次见面都需飞马小半日的光景!”
众人皆笑起来。
在这个山高水远、车马缓慢的年岁里,莫大的幸运就是月圆人亦圆。
但愿长如天上月,年年此夕光如玉。伴长庚,百岁永团圆。
……
阡城。
匈奴单于怒视只带着两万士兵归来的乌珠,大骂:“蠢货!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是自作聪明!折损了我三万兵马!”
他气急,提刀便要来砍了乌珠,却被乌珠的舅父涂木真死死抱住大腿:“单于!虎毒不食子啊!乌珠毕竟是您的亲生儿子!”这才打消了他的杀意。
跪在地上的乌珠低下头颅,暗中舔了舔后槽牙,眸中露出凶狠的光,暗自发誓:此仇不报,便让我入阿鼻地狱不得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