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雨天,还是他们和后面一排做值日的时候。扫完地,后面的两个男生就跑了,他没带伞正皱着眉看着檐外的雨。
就在他犹豫淋雨回去还是等雨小些的时候一柄黑色宽大的伞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一侧头就看见高举着手的萧君湘,她见他看来不由招手示意他头低一些。
见他发愣,她直言问他难道想冒雨回去?
他犹豫了一下便握紧背包肩带低头弯腰走进伞下,下一瞬萧君湘就向他又靠近一步,他听到自己乱了的心跳。
但她依旧碎碎念,说他站的太远了,到时候不是他淋湿就是她自己淋湿。
然后又说他太高了,她举的手都酸了。
她说了好多,他却反应慢半拍的伸手想从她的手里接过伞。
可碰到她手的时候,他下意识手一抖,差点将手里的伞丢掉。
还是她反应迅速,另一只手扶住伞杆,然后无语大喊他是不是想恩将仇报。
他有些羞恼,这个家伙是不懂得害羞吗?
他从她手里抢过伞罩在两人头上,这一刻他忽然懂了班主任的话,这家伙脑子缺根筋,她早恋个大头鬼!
她却不依不饶,一直念叨着,同稀稀落落的雨一样,可他却诡异的并不讨厌。
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出了些问题。
可这个问题他好像有些解答不了。
第一次他发现他家离学校太近了,这条路走完的也太快了。
以至于后来很多年,他都会在梦里将这条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踏过。
而那个雨天她说的话他也一字一句都记得,记得她和他吐槽学校小卖铺的垄断生意,和他说她以后想要在学校附近开家书店,和他感叹她想要去帝都上大学,和他评价宝马感觉上很斯文她喜欢的斯文的人……
世界在她的眼里是鲜活的。
那一天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好了一点。
有时候上体育课的时候,他会在先下去打球的时候拜托她下去后给他买瓶矿泉水,他要去占位置,作为回报可以请她吃包辣条。
有跑路费,她很积极,每次体育课比他还急着催促他下去。
有时候别的班甚至别的年级的女生托她转交情书,看着她每次吃着中间费的各种零食然后一边将情书递给他,一边尽职的说好话,他有些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有什么。
没法子,他只能以毒攻毒。和她说她每次帮他拒绝一个,作为回报,他请她去次小卖部。
然后他就再也没收到她给他的情书,转而是她笑眯眯的凑到他的面前,和他说她今天又花费了怎样的口舌才好不容易拒绝了一位女生。
有时候下课她会用笔戳戳他的胳膊,然后将不解的题目拿过来询问。他看着她的眼眸从迷茫不解到震惊恍然,然后又是熟悉的彩虹屁。
渐渐地,他早来学校从逃离家变成期待来,每天他在学校的一天从一声欢快的“顾大校草早啊”开始,再到招着手的“顾大校草拜拜”结束。
虽然熟悉了,不过课桌上两人的书本依旧有这条隐形的三八线。
他的书稍有越线,就会被萧君湘毫不留情的推回去,还哼一声说再越线就给他丢了。
他有些不解?两人不该算是朋友了吗?
她的书越过了他不也没说什么?
可她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三八线消失的那天,是他父母吵架很严重的一天,原因依旧是他那个偏心的奶奶。
他觉得他的父亲有些无能,一个看上去明明那么高大的人,却再这些事上分不清是非,无法平衡母亲和妻子的关系。
可他一个小辈又能做什么?
他是站在母亲那边和父亲对峙了,可当争吵结束,母亲又和他说他父亲其实也没错,他就是太孝顺了。
一时间他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饭都没吃,他背着书包直接去了学校。
心中万分气恼,他到了教学楼后面打算施工建造新食堂的废墟,将书包丢在一边,随地坐在断壁上。
正枕着脑袋看蓝天的时候,忽然一个头出现在他上方,他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萧君湘。
他有些没好气。
不过她却抱膝坐在他一边问他心情不好?
侧头看向目光关切的萧君湘,他将事情一股脑都和萧君湘说了,也不管她听懂听不懂,主要是他再发泄心中的不满。
说完后,废墟一片安静。
他不禁有些懊恼,这种事说出来干嘛?
他在人前一直都是近乎完美的形象,这样的事不该说出来的,尤其是在萧君湘的面前。
可他一想,这种事好像也只愿说给萧君湘,除了她还能有谁能说?
不等他想完,萧君湘就说很正常。
她说他母亲只是不甘他父亲站在他奶奶那边,尤其是他奶奶还不占理。
她说他母亲最后在他面前说他父亲的好话,也不过是因为他是孩子,那是他的父亲,哪有让孩子怨恨、讨厌父亲的?
她说他母亲很不容易,一边怨恨,一边又要违心让他不怨恨。
可他有自己的判断,这件事上他不可能不对父亲的做法有看法。
她说即便是,他也不能在他母亲面前表现出来,尤其是表现的因他母亲才变得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