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危机的时代逝去,成为历史的黑白一页。不再灰蒙的天际之下,平等自由的种子破土,迎风生长,幻想着属于每个人的繁茂未来。
时隔近三十年,程观重新踏上了这片帝国的土地。
变化太多。
在看到熟悉的高塔时,程观才有了一丝奇异的安定感。
虽然这座高塔已经不再是能俯瞰全境的存在,它也淹没在了时代更新的建筑之中,隐于市中。
——不过游览帝国是程观醒来一周后的事了。
毕竟,他面临的是一头饿了三十年的狼,和其迟来的隐忍怒火。
三十年,对在混沌中程观来讲没有什么体感,但在般珞珈眼里,他是切切实实度过了每一天,每一年。
漫长的时间会抚平历史的伤疤,却让未得结果的感情膨大,复杂,光辉化。
程观被紧紧拥进怀里,率先唤醒他鼻尖的是一抹浓重的烟草味。
他迟钝的思绪尚未反应过来,眉头微蹙,下一秒,他就被捏住了下巴:“不喜欢?”
他眼睫动了动,扫了般珞珈一眼,没说话。
般珞珈自然看懂了:
“嗯,忍着。”
说罢,故意去吻他。
这些年没有程观,重重压力下,般珞珈烟枪的习惯又回来了,抽得最凶的那几年,姬罗蓝都看不过去了,去向他当王的后爹提议,自此,议会多了条新规,会议期间内,所有场合禁烟,否则罚款一万信用点。
然而某人并无改意,在这之后好一段长时间内,议会倒是因此积攒了一笔不菲的罚款金。
对此,姬罗蓝也彻底服了这人,索性装瞎不管,哪天毒死了不算他的。
旧贵大宅。
虽然说了忍着,但般珞珈在那之后倒没再碰过烟。
带着人回来的第一天,程观意识还有些半游离的迷糊,很爱走神,说话走神,吃饭走神,连和人接吻也会。
般珞珈看着怀里人的眼神发茫,思绪又不知道溜到哪个人身上,便捏住后颈,咬人舌尖。
不轻不重,又能刺得将人唤回来神,碧绿眼眸微微闪动。
“想什么呢,”般珞珈揉揉他耳垂,神色危险,“嗯?”
“想……”程观顿住,抿下唇,眼睛向外偏了偏,“嗯…我爱你。”
般珞珈挑眉,将他的微表情收入眼中,轻笑一声:
“哄人。”
程观看他。
“再说一遍。”男人又道。
“……你不说我哄人?”
“哄人要哄得真诚点,宝贝,”般珞珈直起身,垂着眼看他,“再说一遍。”
“好吧,”程观真诚了,绿眸一如初见般生机璀璨,仿佛穿越时光,直直地看进另一人眼中,“我爱你。”
“……”
般珞珈盯着他看,下颌微微绷起,漆黑的目光沉溺于幽谭,良久,才嗯了声。
程观弯了弯唇角,去摸他心口:“你心跳好快。”
般珞珈握住他那只手,面上却八风不动,不红不热:“待会儿你的会更快。”
说着,他便一手措不及防地将人揽起。
……
程观游神的情况到第三天就没有了,想有也难,因为总有人时时刻刻盯着他,在他游神的第一时间就折腾他回神,来来回回话没说几句,身上又多了各种痕迹。
一次,他被磨得狠了,抬脚踹人,脚腕却被人箍住,中途卸了力,再收回来时,上面已经多了细碎红印。
等他意识昏沉之际,便会听到凑到耳边的一句,感慨似的:“……我爱你。”
这样几天听下来,程观快对这三个字应激,恨不得把人嘴封上,再也不能说这三个字。
直到第七天,某人在家开会赶工完毕,将剩下不太重要的工作甩给了秘书部,程观才终于能认真地逛一逛外面新鲜的世界。
当时在宇盗突袭中受损的帝政大厦改址新修,异端处也随时代而消失,异端处的众人大多分调其他部门,唯独李雪莉和温格率领的A队还在一起,收编于帝国军。
大家竟然都还记得他。在程观闲在大宅的这些天,各路消息问候一条接一条。
尤其是黄技术,直接连视频面对他哭了半个钟,旁边找来的李雪莉这次没拦他,因为自己眼眶也红了起来。
视频本来是黄技术连的,可不知谁散出了消息,程观就见视频那头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溜达到五个再到十几个,三十多个,仿佛要把曾经的异端处重新聚全。
这个做了什么,那个升了职。
到了最后,那头变成了自身经历吹嘘大会,要等着哪天约饭当场比拼,争做最出息的那一个。
程观随他们去,点了头。
但其中,也不可避免地少了几个人,留在了程观触及不到的过去。
生死总无料。
好在有些人依然坚守着,斯明特仍是帝国上将,身上的功勋愈多,已然接近他的母亲。听般珞珈说,他在准备下个月的阅兵仪式,百忙之中发来条信息:
回来就好。
不过,依旧主持皇室的姬恒倒是发了条与众不同的问候消息:
有兴趣做点什么吗?职位任挑。
——很积极地叫他回去为帝国打工的样子。
室外晴朗,温度适宜,不变的恒星仍在运作,程观看到广场伫立的时钟雕塑,忽然想起什么,侧头望向旁边的人:“玛丽莲上将……”
像知道他要问什么,般珞珈答道:“她回不来了。”
“或许是她和那些文明做了什么交易,她已经不在混沌了。”
程观顿了顿,点下头。
般珞珈抬手拨下沾到他发梢的细小绒毛,问道:“还想去哪?”
程观看向碧色的天际:“去曾经的塔底区吧。”
“好。”
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广袤土地上人来人往,远远看,他身旁经过了许多人,他们无人停留,形色各异,各赴不同的地点。
很多人在此,短暂地相遇又分离。
但幸运的是,他一侧头,身边的人永远不变。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