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暑假,谢颂的父亲也因症状加重,滋事严重,折送回了精神病院看守治疗。谢颂那件老破小只剩他一人,在拿到一笔不菲的版权费后,便独身搬离筒子楼,找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公寓租住。
那是在八月,程观在和谢颂一起挑的公寓,一时兴起,跟他学起了吉他。
他抱着他送给谢颂的那把吉他,盘坐在铺着软毯的阳台上,试探着拨弄琴弦。
当时选择这间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收光良好的大阳台——程观说,他喜欢在靠窗的地方做事情。
“姿势对吗,谢老师?”程观抬眼,笑着看他。
阳台铁衣架上花盆插着新鲜的白荔枝玫瑰,那本夹满各种小物品的乐谱册子瘫在一旁。谢颂被他一口一个谢老师叫得耳尖红透,喉咙发紧,伸手替他调整了下吉他位置:“这样,手腕不要太用力,按好品,上下扫弦就好了……”
事实证明,无论学习还是音乐,程观都是个好学生。
谢颂教会他几个简单的和弦后,程观哼着调,又道:“我想学你那首,刚刚唱给我听的。”
“谢老师教我这个。”
说罢,程观凑近,玩笑着亲了下谢颂的唇角,光明正大地“贿赂”老师。
谢老师自是抵不住这样的贿赂的。他追上去又吻住,尝到薄荷的清甜,嗓音微哑:“好,教你。”
断断续续的吉他声从洒满阳光的阳台传出,程观得到谢老师言传身教,手把手带着按品拨弦,进步飞速,除了偶尔抓不准节奏,已然要学成这首出师了。
“哦,是这样吗?……”程观看着谢颂调整他的手,皮肤相贴,他感到那手心不平整的疤痕凸起,垂眸盯着那只骨节宽大的手,突然道,“老师的手好好看。”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抬头看谢颂,颇像一个调笑老师的坏学生。
“……”
薄薄的耳尖透红,谢颂眸色闪着暗光,像是要咬他,看他眼,又移开目光道:“还想不想学了。”
程观见好就收:“学。”
谢颂在他背后,几乎半搂住他,带着他拿拨片扫了两下弦,练习着一小段副歌的旋律。
曲调轻快清爽。
程观记住了,自己拨弄一遍,就又仰头看他,笑道:“好厉害啊,谢老师。”
怀中人穿着短袖短裤,笔直白皙的小腿盘在黑色软毯上,仰起的脖颈线条漂亮,颈窝干净,明亮的棕眸弯成月牙,唇角柔软,头发蹭过他下巴,笑得勾人。
分明是要故意逗人。
谢颂抬手掐住他下颌,垂眸看他,再给一次机会:“是你悟性好。”
程观头被固定,变成仰躺在谢颂怀里,表面无辜眨眼,嘴上继续逗:“哦,谢老师是在夸我是个好学生吗,那是不是要给我点奖——唔。”
机会没了,谢老师不是圣人,俯首堵上了那张不停张合的嘴。
方才被某人夸赞好看的手现在扣住了那伶俐的下巴尖,自小臂延伸到手背的青筋突起,指节间,白皙脖颈绷直,隐约可见喉结上下滑动。
程观被堵得咽了好几口,下意识向旁边一动,怀里的吉他磕到软毯上,发出嗡鸣,被另一只好看的手扶住,放到一旁。
这下不是咽了,谢颂抢他的。
许久。
“脖……”程观眼睫颤动,含糊得不成语调,“脖子酸。”
隔了会儿,谢颂才放开他,掐下巴的手挪到后面,揉捏微僵的后颈。
程观干脆这样靠着了,下巴残留红痕,他佯作指责:“谢老师好凶。”
“嗯,”谢颂眼皮有些红,鼻翼冒出细汗,垂眼看他,手上揉着后颈,“舒服么?”
明明在问他酸掉的脖子,又像在意味深长地问其他。
程观掀他一眼,眼波晃动,似瞪非瞪。
这人变坏了。
程观不答,懒洋洋地半躺,享受后颈适中的力度,抓住身后人另一只手摆弄着瞧了瞧,一点点摸过茧子伤疤,摸到无名指时,看到黑毯上那头突然亮起的手机:“你手机有消息。”
谢颂嗯一声,轻吻他的发顶,一放手,程观就坐起来,去抱被冷落的吉他了。
谢颂拿过手机,看到来自娱乐公司的短信。对接人问他曲作人上要挂什么名字。
谢颂顿了顿,抬眼看向程观。
程观嫌舌尖酥麻,又去抓了块儿凉丝丝的薄荷糖含到嘴里,阳光下,他有下没下地拨弦哼调,练习刚才的旋律,发丝随着动作微晃,边缘闪着金光。
乐声流淌,他含糖模糊唱了几句词,拨弦腕上的红绳明显。在触及谢颂的视线后,他唇角扬起,即兴胡乱拨弄几下,唱的词也变成了随便哼的一句:
“我喜欢你。”
背后夏日明媚,玫瑰皎洁,我喜欢你。
心塌软一片,谢颂又凑过来,渴求的皮肤贴上他缺失的另一半,轻声:“我也爱你。”
十多分钟后,手机才重新亮起,显示着那条询问挂名的消息。
——请问谢先生,制作人栏上要添什么名字?
宽大的手拢住边缘,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敲下几个字母,回复简短:
——M.R.